‘迫使谁牺牲的话,我们也会沦为下一个牺牲品。没有理智的时候,只知道为了生存疯狂地相互纠缠相互厮杀,战斗不需要理由,牺牲更是如此。我们的存在建立在巨大的牺牲之上。’
询问着为什么不肯吞噬喰食来变强的长夜,她说着如此残酷直接的话,却始终低着头。
稀薄的月光好像被空气中夹杂的莫名媒介偏离了传播轨道,赫丽贝尔的身影淹没在连绵不绝的黑暗里,口口声声说着什么生存就是战斗,任凭这悲观的定义将现实牢牢禁锢。
冷凝下来的空气如同紧贴肌肤的冰雪,被风卷起来的砂砾没有声音的婆娑起舞最后尘埃落下一地苍凉,覆盖了倒影,埋葬了流光。
残破不堪的虚圈宫殿已经看不到一道熟悉的人影,纵横交错的通风管上放射状的暗红说不清是干涸的血亦或者只是普通的铁锈,过去的生活就像剧烈的化学反应般一去不复返。
宫殿深处的阴影里传来了嘈乱的脚步声,畸形的怪物之躯渐渐暴露在人造天空散发的虚假光彩之下。那只是一群没有理智的杂虚。自从统治者消失后,这里就成为了它们的地盘。
白发青年一直从宫殿门口爬到蓝染的实验室,拖着满是溃烂伤口的身躯擦了一路的血迹。他的面容已经被疼痛所扭曲,颤抖的眼皮忍住睡意死死睁大直视前方因为不用回头他都可以感受到身后不远处虚群面露饥饿与贪婪的目光。
大脑不断下达着睡眠的指令,很想就此躺下但深知一旦失去意识下一刻就会被黑暗里闪烁寒光的利爪撕成碎肉与腐臭的唾液一同滑进虚的食道。
不能死,绝对不能死!不能再像那个雪夜时那样碌碌无为!
他的瞳孔不禁蒙上了一层雾气。
‘未来是朦胧的无法看清的,现在也只是全力执着于眼前、环绕身边的理由而去战斗,这样就会感觉活着又有了意义。不然什么都不做,只是孤独只是腐蚀只是虚无只是绝望只是破坏只是陶醉只是贪欲只是疯狂只是愤怒地活着完全没有什么意思。’
在那场雪夜的最后,他想死想要解脱所以选择了牺牲选择了自我了断但事与愿违非但没有死成反而来到了这个陌生冰凉的地方。
现在恢复记忆了后悔了感到寂寞了想要回去了,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也依然抱着想要看到思念之人一眼的奢望。这种一边想死一边想活下去的矛盾想法……
生命是什么,牺牲又是什么?
找到了蓝染曾研发出来暗算了死神队长们的虚化种子。之后只要将其注射到体内获得虚化能量再通过放血和超速再生排出体内毒素,吃掉围上来的虚群进行补给就能再度获得力量了。
针筒停滞在了空中,他的面容出现了动摇。
现在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对血的味道感到刺鼻难闻,看到腐烂的肉会感觉到正常人该有的恶心反胃感,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使用出鲜红的形似尾巴的器官。种种迹象表明吃人的特征已经被那个兵主部一兵卫抹去掉,彻底消失了。
‘……对前世留下的执念犹如微不足道的虫毒,漫长的岁月把坚强的内心逐渐侵蚀直至空虚,失去理智,只剩本能地去掠夺、共喰来填补内心的空洞,我们称这种堕落的魂魄为虚……’
死神的虚化,将虚的魂魄灌入进死神的魂魄从而打破魂魄间的界限。以体内的死神之力与虚之力相抵制使能量达到平衡后拥有的形态。蓝染曾将琲世评价为一个杂乱的魂魄,因为魂魄的不纯导致无法觉醒斩魄刀。现在的武器也是通过外物——崩玉强行提取出灵魂精髓打造出来的。他既非死神也非虚,又失去了大部分灵压,虚化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灵压暴走之后,理智也会被喰食的欲望吞噬,再度变回吃人的怪物。
恍惚间,视野里出现了一位熟悉的幻影。黑白相间的碎发被风吹的凌乱,五官呈现着透明模糊的笑意。鸣人的瞳孔不禁放大。
是失忆时候单纯得像个笨蛋一样得人格。
——我想去救她。
简短的话语概括了现实。
狩矢神已经跟他说过了,虚圈在灵骸暴乱的间隙被灭却师攻陷,除了反抗的几只被抓走之外,这片区域内其它的虚全被杀害。
十刃的价值比起其他的虚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赫丽贝尔活着的可能性是这些虚里最高的,孙孙她们也是。
对面黑白相间发色的人垂落着脑袋,声音出现了哽咽。
——抱歉,现在的我除了麻烦你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鸣人摇了摇脑袋表示琲世想得太多,“我也很庆幸,能在这个地方遇到了她们而不是别人。有这些人认同我,所以我才能够……无论生活变成了怎么样,哪怕回到以前,像以前那样被村子里的人们以冷漠的眼光看待,我都不会觉得难过了,因为已经不是孤单一人了。”
硬质的虚的脚步声逼近着。时间仿佛被拉得冗长,又或者只是他们所处的小小世界加速了旋转。
琲世微微抬首,洁白的眼膜不知何时出现了数条代表干涩的血丝,眼眶下多了两道清晰的泪痕。
——你,真的变了好多……
跟以前那个不成熟、暴虐、渴望厮杀的时候相比,确实变了很多。
“……毕竟,不能总是把自己当成是悲剧的主人公、像个可怜的爱哭鬼一样不断流泪、扭曲自己并将所做的错误全部归咎于现实。再好的东西都有失去的一天,再爱的人也有离去的一天,再深的记忆也有淡忘的一天,再美的梦也有苏醒的一天。”
鸣人抬起头,望着天空瘆人的寒月。脑袋里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了与赤砂之蝎的那场战斗。
“失去了无法挽留,该珍惜的就绝不能放手。”就算面对的是一个根本赢不了的人。“不管对手是谁都无关紧要,手臂断掉的话就用脚踢死他,脚断掉的话就用牙咬死他,脖子被折断的话,就用眼盯死他,眼都没有的话,就诅咒死他!”
——哈哈哈……
虚幻的琲世原本沉重压抑的表情一下子被逗笑了。笑过之后,流几滴眼泪算作结束。
琲世向前走了几步,半蹲下来视线与鸣人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伸出手触碰到了对面人的后脑,轻轻发力,两人的额头撞在了一起。
——那个时候我对你说过吧,不会让你孤单一人。卧轨的安娜卡列尼娜在幸福的虚无中等待着被谁拯救,但你不同,因为我就在你身边。
鸣人的眼帘半阖,蠕动着嘴角想要说些什么但后来欲言又止,化成了淡淡的笑意。
“嗯,还没忘掉。”
他把针筒对向了自己的心口,将蠕动的小虫子注射进自己的体内,待其顺着血管游动钻到心脏的位置之后,剧烈的疼痛瞬间麻痹了神经,随之而来的就是冲天而起的灵压。
“啊啊啊啊啊!!!”
鸣人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周围的虚已经全部化成了灵子融入了空气中。
身上的伤势恢复了,毒素也排除去了,心脏的位置出现了空虚的洞口,脸上是跟以前相似的面具,只不过是白色的。
涌入鼻腔的血液味道不再是的刺鼻腥臭,而是果酱般淡淡的香甜,满地腐烂地正在转化成灵子消散的碎肉也不再是之前看上去恶心反胃反而显得垂涎可口。
曾一度想变回人类的他,最后却选择成为拥有利爪的野兽。
俯视着周围一方模糊的景致,略显单薄的身体披着一件宽大许多的青色褴褛外衣,像披风一样在风中大肆乱飘。
鸣人点开了虚腔,打算回到尸魂界去对抗那群灭却师们救出赫丽贝尔。
脚步莫名止住了。圆润的眸子微微放大,里面闪过了惊讶的神色。
不远处的沙漠之上,在石英状构成的植物掩饰下,一朵绽放开来的依米花在风中摇曳,周围是用石头搭建起来的壁垒,像小孩子的杰作。
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但是这个荒凉残酷充斥血肉与掠夺的世界显然不适合播下花种。
为什么在这个冻结成冰的地方,会有花种绽放
鸣人站在依米花前,若有所思地望着底下的奇迹,那时身后突然刮过来一阵狂风,青色衣袍瞬间被灌进虚假的饱满。
他抬起头,望着无星点缀一世落寞的永夜苍穹。
生命是什么,牺牲又有什么含义?
他关闭了通往尸魂界的虚腔,转而打开了前往现世的通道。
那位失去力量的十刃不可能落在灭却师的眼里,加上她身边的那两个从属官也不是傻子,在意识到力量对比悬殊的情况下肯定会带着她逃跑,最有可能去找黑崎一护寻求帮助。但他们应该不知道对方此刻正在尸魂界战斗。综上所述,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空座町。
尸魂界,静灵庭,技术开发局。
面前数台电脑高速运转闪过无数程序,十二番队的席官此刻正全力调查灭却师的资料。大厅中央是正在接受治疗的死神队长,虎彻勇音的精神早在得知队长出事时就受到了沉重打击,又因为连续的时间和不断的工作,蹒跚的步履下一刻跌倒后再也站不起都不足为奇。
京乐春水在过来的途中分道前往四十六室要求那群高高在上的人释放浦原喜助,只要在他们回来前死守住这里,战争的天秤就会倾向于静灵庭这边。
“那群老不死的!”四枫院夜一发泄似的一拳打凹下去身后的金属墙壁,语气充满了怨念与不甘:“喜助也是一护也是,都什么时候了,敌人就在眼前,却尽对自己这边的人下手!”
“夜一大人……”一旁的碎蜂不知道如何安慰,以她的立场与身份还有低等贵族的教育,对于四十六室的命令她从来都是决定服从,违逆命令,哪怕只是质疑都是大逆不道的表现。
其他人也都陷入了沉默。
白哉从坐下休息以后就始终皱着眉思考着什么,虽然碍于朽木的身份一直没有开口,但被眼前的妖猫一带头,他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一连续的事情确实很蹊跷。”
“白哉,你有什么看法?”
“虽然浦原喜助的事情没有漏点,黑崎一护的抓捕也看似合理。但是,你们还记得零番队下来的目的吗?”
“不就是带走一护……”平子真子毫不在意地说着,然后止住了。显然注意到了这一个矛盾之处,他的语调升高,“等等,你是指,抓捕黑崎一护,是四十六室背着零番队私自下的决策!?”
“我想并非是这么一回事。”身为四大贵族,朽木白哉深知王旨的重要性,它象征着荣耀与地位,四十六室背叛旨意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如果是佐佐木琲世伪造了旨意,那么一切奇怪的地方就都能说通了。”
“那他又是以何种手段……”四枫院夜一还没有说完就立刻瞬身和碎蜂一同带着周围的人离开了这片区域。
身后的墙壁在下一秒被火柱烧出了焦黑的窟窿,刺眼的光线照进屋内,模糊的视野里是十几个灭却师。
以及骤然降至零度以下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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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过黑崎一护的家里、学校之后,鸣人在浦原喜助的商店里发现了要找的女虚。
在轻松制服阻拦的两位从属官后,他将阿朱罗丸刺进女孩的身体。
虽然因为面具上的伤口导致灵力流失退化成小孩子的模样,但通过向其体内注入虚的力量应该能刺激她恢复成原来的姿态,就像曾经朽木露琪亚对黑崎一护所做的那样。
猜想成立。在粉红色的光芒过后,面前的幼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女人。
和赫丽贝尔同样背负牺牲含义的十刃,也是,最早跟随蓝染的瓦史托德。
“前第三十刃,妮莉艾露·杜·欧德修凡克,我有事情要问你。”
从很早以前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这么讨厌厮杀掠夺的她们会相信蓝染。实力折服对于别的十刃来说还有效果,对于她们来说完全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蓝染想创建的是她们所向往的——一个没有纷争的世界。
“蓝染先生究竟想要做什么,以至于你们即使知道是被当成棋子利用也依然心甘情愿!?”
诺伊特拉曾说过蓝染无法给虚圈带来拯救。
赫丽贝尔曾说过不存在没有牺牲的世界。
乌尔奇奥拉曾说过虚的存在没有任何的意义。
面前的妮莉艾露用恢复过来的成熟声线,说出了与他们相似的答案。
他们一开始就知道了,蓝染的目的建立在无数的死亡之上,要想创世,必先破坏。
“蓝染想要做的,并不是统治也非称王,而是拔掉所有猛兽的獠牙,让全世界获得重置。”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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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枫院夜一高速移动闪开了巴兹比的火柱以及利捷巴罗的万物贯通,瞬开防守住了嘉蒂丝射过来的雷电爆破,尽管身上没有被打出一道伤口,呼吸与平常相比却絮乱了许多。
体力没有恢复,之前的伤口也只是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处理,现在一对三的局面可以说是绝对的劣势。
风声袭来。
她抽出腰后的斩魄刀抵挡住艾斯诺特的白帝剑,后跟翻拉开了距离。
“靠人数优势吗,灭却师也不过如此啊。”
“速战速决,这是陛下的要求。”艾斯诺特将白帝剑转化成无数的樱花状刀刃:“而且在可以群攻的条件下,傻子才会选择单挑。给我一起上!”
瞬开与雷电相撞的同时,樱花状刀刃趁机刺烂了四枫院夜一的手臂肌肉,紫发女人忍住疼痛刚想后退避开,两边打过来的火柱已经封锁了她的走位,随之而来的就是灵子狙击。
四枫院夜一再利用空蝉闪避的下一刹那瞬间爆发出更加强大的灵压,忍着体内骨头散架般的疼痛:“瞬开模式!”
空气中的水分凝固成冰,淡蓝色的冰刀刺穿了矢胴丸莉莎的要害。
雏森桃难以置信地流下眼泪,望着逆光下熟悉的人影。耳畔回荡着吉赛尔恶作剧性质的声音。
“啊啊这只是运气好而已,我也没想到第一次操作竟然就能干掉一位死神。不管怎么说还请对面的家伙们手下留情啊……”食指轻佻着黑色长发,他的语气带上了嗤笑:“不过我想你们也无法对这个小队长下狠手的吧。要好好表现哦,日番谷队长。把这些死神们狠狠地蹂躏一番吧!”
“卍解·大红莲冰轮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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