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秋听到吵声,忙从外面进到房里来。她见李青抓着何言的衣领和头发,忙
过来拉她的手,却根本就拉不动。而早上和你的一起出去没有回来的陈礼并不知道何已经言回来了
,当他回到家里看到李青在撕扯着何言时,他马上冲过来将李青拉开,然后就将
拳头雨点般地扎在李青身上,还用脚踢她。李青被陈礼打得痛苦不堪地在地上
打滚,但她嘴却是没能停下。她不停地大骂陈礼不是人,骂何言不要脸,欠钱
不还,越骂越难听,而陈礼的拳也越打越重,连他妈都扯不开。后来听到吵闹声的雪儿父亲,他赶过来拉开陈同。听到吵闹声的还有雪儿,她过来扶起躺在地
上的李青,将她扶回她家里,吵声和骂声这才暂停下来。
等他们走后,房里静下来。何言感觉到脸上和颈内有烧灼般的疼痛,他用手去摸
,手指上却沾了一滴鲜血。他知道这是刚才被李青抓的。
雪儿送李青走后,她又返何言的房里。雪儿看到了何言脸上被抓的指痕,她拿
出一张纸巾准备替何言擦拭他脸上的血痕,但胡闵却从她手上接过纸巾,然后自
己擦拭脸上的血迹。
“很痛吧?”雪儿关切地问。“你怎么和她吵起来了?”
何言没有回答。他轻轻地问雪儿:“你什么时候回去?”
“今天下午。怎么了?有事吗?”雪儿问。
“你回去后能不能帮我找间房子?一个人住的。”
“你要房子干嘛?”
“我想搬出去住。”
“住我家好了,我家有好几间空房子。”
“还是不要了。你只要替我租间小房子就可以了,我不习惯住在别人家里。”
“好吧,我回去后帮你看看。你什么时候要?”雪儿问。
“越快越好。最好是明天就能住进去。”
“我尽力去找吧。”
何言是在雪儿走后的第三天接到她从市里打来的电话的。在这几天里,大姐和三
姐回来过,但只呆了一会就都走了,面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干姐姐,何言不知道该对她们
说些什么,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雪儿在电话中告诉何言说已经替他找到一间小房子,他随时都可以过来。他挂掉
电话后,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装进行李箱里,他准备第二天就搬到雪儿
在市里为他租的房子里去住。
在何言准备搬出去的前一天晚上,陈同和王建秋呆在他房里。还有何言的干哥哥陈礼
在那里坐了很久。王建秋感到有些内疚,觉得有些对不住何言,而陈同则更多地保r> 持沉默。陈礼劝他不要搬出去,他说保证以后不再让李清向他要钱。但何言摇了
摇头,他说我走了好,你好好照顾干爸干妈,何言已经很久没叫过陈同夫妇干爸干妈了,都是爸妈的叫。但这句连自己
都骗不了的话,又怎么骗得了其他人呢?陈礼知道他已经决定搬出去了,所以
他没再说什么。陈礼临走时对何言说:“既然你决定了,我再多说也没有用,
希望你不要责怪我。如果在外过得不好还是回来吧,我早已经把你当成亲弟弟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
陈礼走后,何言和陈同王建秋静静地坐着。陈同默默地抽着烟,其实他不抽烟的,王建秋心事重重。房间
里除了音量调得极小的电视里的声音外,就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他们每个人
心里都想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
第二天早上,何言拿着简单的行李走出了家门。王建秋和陈同要送他,他没让,而
是自己一个人步行去车站。何言看着手中提着的行李箱,才发觉原来属于自己的
东西是这样的少。但他想不通,为什么有些人一辈子都在追求原本不属于自己的
东西。人从一生下来起就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包括自己的身体。
《圣经》上记载,上帝创造了亚当,然后才有了夏娃。《圣经》上说,夏娃其实
是亚当身上的一根肋骨。在他们成为人形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着身
体的,因为他们根本就看不到外界。那时,他们生活在上帝为他们安排的伊甸园
里,每天的食物就是吃上帝赐给他们的那树上结的果子。直到后来,蛇欺骗夏娃
吃了那棵上帝禁止他们食用的树上的果子。从此,夏娃就可以看到外界的一切,
也因此知道自己原来是着身子的。从那时起,她知道了害羞。上帝惩罚了多
事的蛇,让它从此只能用腹部行走,也惩罚了亚当和夏娃。从此后,女人生育将
会很痛苦。上帝不再将果子赐给他们,而是让他们靠自己的双手去劳动获得食物
。上帝创造了他们,也在他们犯下错误后惩罚了他们。上帝对他们的惩罚到底是
应该责怪蛇的多事还是应该责怪夏娃听信蛇的话?应该说,谁都不要怪谁,因为
他们原来就是一无所有的,是上帝创造了他们,是上帝给予了他们生命。
既然人从一生下来起就一无所有,那为什么某些人却为了一些原来不属于自己的
东西而情愿出卖自己的灵魂与肉体,甚至还不惜出卖一切呢?人类发展到今天,
就真的完全磨灭了最初的单纯了吗?
人总是在犯错后,喜欢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在他们在犯错时有没有想过其实自
己已经逾越了自己生活的区域?假如没有夏娃的被骗,那人类将会在那个看不见
光明,分不清黑白也分不清好坏的世界里生活着,吃着上帝赐予的果实,没有理
想,没有希望,也不会有人类的今天。也许只有经历过劫难的人生,才能不断地
鞭策自己向前走,最终达到人生目标的顶峰。
可能这就是人类最初的劫难。但这只是站在神学角度去看去解释人类从古至今的
进化。世上并没有上帝,最终掌握人类的命运是人类自己。
在这个世上,其实每个人都只能算是一个过客。不同之处在于,每个人在人生旅
途中所停留的时间有长短之分。但有些过客偏偏要在这停留的短暂的时间里去捞
取原来不属于自己的一些东西。随着他停留时间的加长及对这个世界有进一步的
熟悉后,他就更加明目张胆、有恃无恐地去掠夺在自己离去时却一点都带不走的
钱财。随着贪欲的增长,他越拿越多,越拿越不想走,直至到非走不可时,才很
遗憾地留下一封遗书,将自己搜刮来的钱财留给他的下一代,也就是后来的过客
。就这样,后来的过客可以不劳而获。后来的过客将上一代的过客留下来的钱财
作为本钱,然后再去掠夺其他过客的钱财。他们就这样一代一代地传下去。直到
后来,聪明的过客发现,原来当他们要离开时,不管自己停留在这里所掠夺来的
东西有多少,他们在走时都带不走一点,所以他们不再为争夺钱财而停留,而是
为怎么样去获得比钱财更有价值的东西;而另外一些愚昧的过客依然在为争夺那
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互相残杀,从个人发展到集体,直至双方伤痕累累也不肯
罢手。到最后当双方弄得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时,他们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视
之为很贵重,甚至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在自己要离开时,却还是没能带走一点
点。可当他们明白这个道理时,时光已不能倒流。
在平时最多只用十多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到达的车站,可胡闵用了半个小时。他拖
着沉重的步伐,提着并不沉重的行李箱上了车。在从南方回来之前,原本想好好
休息一段时间后,就去市里找一份相对安定的工作,一边上班一边去做自己想做
的事。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是那样简单的愿望居然也这么难实现。就算在前几天
,他还是这样想的。他真的不想就这样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他真的想拥有一个
可以避风雨的温暖的港湾,在自己疲惫时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可是他无法得到
这样的港湾。何言只有二十二岁,可感觉自己经历的事已经超过了一个人一生才
会经历的事。
何言默默地坐在车上。车上其他乘客都有说有笑,但却没有一个何言认识的人。
他静静地看着公路旁的树木从眼前唰唰而过。他突然看到行走在路边的一个女孩
长得颇似李清亦,他很想仔细地看看,但车子却迅速地将他与那女孩拉开了距离
。他知道李清亦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刚才看到的影子只是一个幻觉。何言心里
想着,假如李清亦看到自己的遭遇,一定会关切地安慰他。在何言眼中,也许李清亦比起韩雪儿,她更会懂得关心他,但他喜欢的还是雪儿,可能雪儿在他心中刻
得太深,而李清亦则是他生命中的一朵昙花,从此以后,他们可能都不会再见面
了。但此刻,何言却极想见到李清亦,他想听到她的声音及关切的话语,更想看
到她美丽迷人的脸蛋。许多东西在失去后才会懂得它存在的价值。但有些东西在
失去后可以失而复得,而有些东西在失去后却永远都无法复得。
“清亦,你还好吗?我们还会见面吗?如果不能,我祝福你永远都能幸福。”何言轻轻地闭上眼睛,他让自己回到与李清亦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车子到达市区后,何言打雪儿的手机。雪儿接到何言的电话后,很快地就赶到了
车站。她在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在车上,何言向司机说了一个地址,然后司机
直接将他们送到雪儿所说的那个地方。雪儿在一条宁静的街道边让司机将车停下
,她付了车费后将何言领进一条胡同,转了一个弯,她走进一扇铁门,何言跟着
她上了楼。在二楼一扇门前,雪儿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先进来看看,如果觉得不好,我再去找。”雪儿进屋后说。
何言走进屋,他看了看。屋子应该算是有两间,最里面一间放着一张床,还有一
张写字台,从里面的窗户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公园。而与卧室隔着一堵用双夹板做
成的墙外的一间则放着一套沙发,还有一套旧的家具。虽然地面没有铺设地板砖
,而且陈设很简单,但收拾得很干净,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这是我一个朋友以前住的房子。还满意吗?”雪儿问。
“嗯,很好啊,只是这样的房子一个人住有点浪费。”何言说。“这里房租一个
月多少钱?”
“房租不贵,我跟朋友说好了的。”韩洁说。然后她指了指放在书桌上的东西:
“这是我昨天买的一些日常用品,如果缺些什么我们再去买。”
何言看了看放在书桌上的东西,他没问价格。他心里明白,既然雪儿给他买了那
些东西,就没打算要他付钱。所以他也没问,他知道雪儿可能不喜欢这样的斤斤
计较。
“哦,我想没有其他的东西要买了。如果需要,我自己会去买的。谢谢你,雪儿
。”何言说。
“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雪儿看了看时
间后对何言说。
“好的,你忙吧,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雪儿将钥匙交给何言,然后就走出了房间,走时她替何言关上房门。
何言看了看放在书桌上的闹钟,已经上午十点了。他突然想到应该去医院去取化
验单了,都有好几天了,化验结果应该早就出来了。何言将箱子放在卧室里,然
后匆忙走出了房间。
“医生,检查结果怎么样?有没有事?”来到医院后,何言问医生。
一位年纪看起来有些大,戴着一副眼镜的医生(可能是专家,但何言不知道他到
底是不是)看着何言的化验单,皱着眉头看着何言说:“你有没有感觉身体的不
适?”
“嗯。去年我就感到全身发软,头晕头痛而且刷牙时牙龈出血,并且经常出冷汗
。”何言说。
“你以前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
“没有。以前在头晕时就去药店买些感冒药吃,但效果并不好。”
“其实你这并不是感冒。”老医生郑重地看着他说:“从你检查血液的各项指数
来看,你很可能患有类似白血病的症状。”
“白血病??怎么可能?”何言有些不相信地说。
“目前我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这得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定。”医生说。“
我曾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类似这种病情的相关介绍。医书上说,这种类似白血病
的病症目前还没有明确的医学术语,所以被称之为‘白血病之父’,意思就是说
要比白血病更严重更难治疗。这种病的症状大体上跟白血病的症状相似,但又并
不一样。病人在发病时全身发软,使不出一点力气。发病时间很不规律,有时一
天发一两次,有时隔天发,所以也很难捉摸。”
“那如果得了这种病还有救吗?”何言急切地问。他担心自己真的患有这种可怕
的病,他还年轻,不想这么快就死去。
“目前世界上这种病的发病率很低,还没有一种可以完全治好的疗法。但如果住
院接受化疗及药物的治疗,说不定有所进展。”医生说。
“得了这种病大概能活多久?”胡闵问。
“这个还说不清楚,可能两年三年,可能一个月两个月,也有可能是更短的时间
。但你暂时还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目前我还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得了这种病,这还
得做进一步的检查。”医生安慰着胡闵说。
后来医生要求何言再做一次血液检查。在走出医院后,何言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爸不是说可以医好我的免疫系统,我怎么会,何言想起当初陈同说过,不能在生病了,哪怕是一个感冒都会引起很多并发症
他担心自己真的可能患有被称之为“白血病之父”的病。当然他也想过,现在的
一些医院,为了增加收入,将本来很平常很简单的病情进行夸大,让病人心里产
生压力,进而从病人身上赚取更多的医药费。想到这,何言心里重大的压力才慢
慢缓解了一些。
出了医院,何言没有回到住处,而是去了在卧室的窗户里可以看到的那座公园。
其实那座公园看起来并不大,环境也没有在南方时常去的那座公园的好。何言去
时公园里并没几个人,他在公园的走道上转悠着,眼睛在搜索着自己现在的“窝
”。搜索了好久,他终于在那几幢漂亮的楼房中间夹着的一幢较旧的楼房里看到
那一扇窗户。
中午,何言在外随便吃了一点东西。这天他没觉自己身体的不适,所以在吃完中
饭后,他又去图书馆看了一下午的书。到下午五点左右回去的时候,雪儿没有来
。大概在晚上六点钟左右,突然有人敲门,何言以为是雪儿来了,忙去开门,却
看到一个陌生在门口。何言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他,那男人微笑着并礼貌地
对他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是雪儿的朋友,姓方,我以前住这房子的。
我现在来只是想拿一件忘记拿的东西。我可以进来吗?”
何言将门完全打开让他进来。在方姓男人进来后,何言顺便问他:“方先生,请
问你租给我这房子一个月多少房租?”
方先生说:“哦,这个你不用担心,你是雪儿的朋友,我不会收你贵的。雪儿已
经替你付清了三个月的房租。”
“已经替我付了三个月?”何言吃惊地问。
“是啊,她没跟你说吗?”方先生反问他。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方先生。”
“谢我干嘛?我租给你可是收了钱的,要谢你去谢雪儿吧!不好意思,打扰了。
”方先生拿走他要拿走的东西后,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等方先生走后,何言坐在书桌上写了几行字,然后他又想出去转了转。在街上经
过电话亭时,他突然很想给李清亦打电话,但最终还是没有跨进去,他不想告诉任何人,他可能得了白血病之父。在无聊的转
了一条街后,何言就着昏暗的路灯回到了雪儿为他租的房子里。
书友们故事快结束了,但是何言的故事还没有结束,他可能在世界某个角落,正在发生,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白首不相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每对情人的愿望,也是我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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