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昊看见七七样子，不耐烦皱起眉头，挥手叫停。 “李导，你是从哪找这么个人？长得倒挺可爱，就是反应太迟钝，跟块木头似的。”宁昊向李锦走去，边走边说。 早有几名助理小跑过来，有给他撑伞的，也有端水的。 李大导演微沉着脸，没有说话，结果一个副导演干咳两声，向宁昊道：“昊仔别生气，她是中州来的小姑娘，以前没演过戏，没有经验，我去跟她说说。” 接着，副导演来到七七面前。 小家伙这两天在剧组里，已经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也包括这个副导演。 他蹲下来，小声对七七道：“七七，刚才宁昊跟你说话之后，你应该接着说台词的。” 七七眨眨明亮的大眼睛，“可是，按照剧本，宁哥哥应该说‘小娃娃，你没事儿吧’，然后我才能往下接台词呀。” 小家伙很用功，不但将整段台词记下来，一字不差，而且连剧中人应有的腔调都模仿出来。 副导演露出笑脸，刚要夸奖七七，不过马上省悟到宁昊在不远处看着，如果夸奖七七，那岂不是变相打宁鲜肉的脸？ 于是，副导演清清嗓子，正式地告许七七：“七七，你宁哥哥演戏比较特殊，他说数字，就视为说台词。你明白吗？” 七七小嘴微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数字就是台词，但副导演的意思她已经明白。 不远处的刘牧星自然也听到了副导演的话。 昨天老乡时百帅跟他闲聊时，就曾讲过影视圈里数字小姐的故事： 大意是某当红花旦拍戏态度不认真，虽然拿着天价片酬，却从来不记台词，遇到搭戏时嘴里就说“一二三四”，台词全靠后期配音补上，所以被人尊称为数字小姐。 时百帅还给他讲了具体例子——那次拍的戏份，是一对情侣历尽苦难后重逢。 男主角握住当红花旦的手，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睛，“晴儿，我终于找到了你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当红花旦：一二三四。 男主角又道：“我也很好。那个钟奎没为难你吧？” 当红花旦：一二三四。 男主角大惊失色：“什么，他竟然撒这么大的谎，你有没有受骗！” 当红花旦摇摇头：一二。 男主角看着脸色苍白的女主角，眼中隐有泪痕：“晴儿，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我发誓：永远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当红花旦点点头：一二三四五六七。 下一步，本该是男主角把女主角拥入怀中，继续说感人的情话，可是那男主角却把女主角一把推开，恼怒地叫道：“导演，我演不下去了。” 当时，在场众人都很同情男主角。 演戏是个讲究情绪的活计，如果遇到演技好的对的，大家一起飙戏，会愈演愈精彩，很容易把戏演活，变成经典。 可是，遇到只会说“一二三四”台词的对手，你把情绪调动得再饱满，也是只有泄气的份儿。 那男主角是国内着名的演技派，是影坛里为数不多的能靠演技拉流量的明星，所以导演好生相劝，最后勉强把那段戏演完。 事后导演感叹，幸亏当初男主角没找小鲜肉，否则鲜肉跟花旦碰撞，不会飙戏，只会飙数字——你说“一二三四”，我说“一二三四五”，你再说“一二三四五六”…… 活脱脱把演戏现场变成幼儿园的数数比赛。 刘牧星当时听到老乡眉飞色舞地讲述，想像一下当初的场景，忍不住想笑，可是没想到，今天这个场景居然发生在自己眼前，而且还被女儿遇上。 小鲜肉喝完水后，这段戏重新开拍。 刚才雨中奔跑的场景简单略过，直接拍七七摔在地上的情景。 七七虽小，可是极有敬业精神，不但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就连摔跟头也不作假。她结结实实地趴在地面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让刘牧星和童心语心中一紧，为女儿心疼。 宁昊走下马车，又摆了个范儿，然后道：“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七得到副导演的提示，努力排除干扰，继续酝酿自己的情绪，往下说着台词。 宁昊闻言，轻轻点头，然后便伸出手，想要拉七七起来。 可是七七却没伸手回应，明亮的大眼睛里再次出现懵懂的神情。 “停。” 这次是李大导演叫停。 听到导演叫停后，七七赶紧爬起来。 地上又湿又冷，趴着很难受。 宁昊皱起眉头，冷冷地指责七七：“你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到底会不会演戏？我刚才拉你，你怎么不伸手呢？” 七七有些委屈地撅起小嘴，正要说话，这时，只听见李大导演为她打抱不平，“宁昊，刚才是你演错了。你应该先问车夫有没有多余的伞，然后再把手里的伞递给小演员。这段情节在剧本上写得明明白白，你怎么忘了呢？” 李锦沉着脸。 整个剧组里面，也只有他足够威望与权利，敢跟当红的宁昊这样说话。 “是这样吗？”小鲜肉仔细想了想，这才记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他随意地挥挥手，“哦，是我记错了，不好意思啊。李导，等我五分钟，五分钟后咱们重拍。” 接着，宁昊在助理们的簇拥下，跑到带来的房车里休息。 他要再看看剧本，把大致剧情记住，省得呆会再出现类似错误。 毕竟，小鲜肉也是要脸的人。 刘牧星跟童心语来到七七身边。 童心语拿手面巾纸，替女儿擦拭脸上的水渍。 她在心里埋怨那个宁昊，如果他稍微敬业点，这段戏早就拍完了，何致于让宝贝女儿多受苦。 刘牧星则伸出大指指，表扬女儿敢闯敢拼的表现，然后告诉七七，为了奖励她的优秀表现，等拍戏结束后，就带她去吃好吃的。 七七听后，眼睛笑成两道月芽，些许委屈的心情烟消云散。 刘牧星转头望了小鲜肉所在房车一眼。 他同样心疼宝贝女儿，真想给那个宁昊来记“霉运”符，好好地教训他一顿，可是又怕霉运连带着影响女儿，所以一直隐忍。 借着鼓励女儿的机会，刘牧星在她身上写下了“成功”诗，这样一来，这段很快就会成功结束，女儿也可以少遭一点罪。 很快，宁昊走出房车，225场戏继续开拍。 冰冷的人工降雨从天而降，再次将地上的七七浇了个透。 那个小鲜肉跳下马，还没等走向七七，忽然间大叫一声，然后捂住了自己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