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迷雾飘荡中,有一对碗口大小的绿眼,忽闪忽烁,有一张腥臭四溢的血盆大口,猛然噬来。
咦吔!
果然如那草头大王杨彪所说:芦花荡内藏有一条水桶般粗细的蠎蛇精,此时正在吃人,岂不叫鳌祥公吓得半死?
原来这蠎蛇精在芦花荡内潜藏修行,已有五百多年,已渡初劫,既生肉角,很少出来为祸。今日,忽嗅到浓浓的血腥气味,就勾起了它的嗜血之欲,一时把持不住,就游出洞来,猎杀食物。
当鳌祥公和胡三被蠎蛇精吸起在空中时,青藤正驱船赶至。
忽见此景,青藤连忙点足弃船,如脱弦之箭一般飞在空中,只一拳,就打在蠎蛇精的额头上。随后,她分手接住鳌祥公和胡三,稳稳当当地飞落在船头之上。
那蠎蛇精猝不及防,被青藤一拳打得摇头摆尾,好不痛疼,搅动起一阵浪花,退入芦花荡内,昂首吐信,仔细观看:竟然是一个小女娃儿哩。
“你是什么人,竟敢来惹本仙?”蠎蛇精居然说出人话。
“量你也不知道!”青藤一挺小腰杆,脆生生道,“你这妖精,不好好修行,却出来害人,还不速速退下!”
“哇哈哈哈……”蠎蛇精大笑,身躯一耸,刹时高了数丈,居高临下道,“本仙本来在此安静修炼,是你们自相残杀,才惊扰了本仙。既然你们都不想活了,何不让本仙得些灵长之气,以助修炼!”
蠎蛇精说过,张开血盆大口,低头倏然噬来,准备一口吞下青藤。
“小小妖精,也敢放肆!”青藤趁蠎蛇精伸头过来时,左手忽然抓住它的肉角,飞身就骑在颈项之上,右拳连珠炮也似猛烈捶打,直打得迷雾飞荡,玄光四溅。
蠎蛇精痛苦不堪,摇头晃身,欲想摔下青藤,却宛如生了根一般被夹得愈痛,禁不住在半天空中、乱钻乱舞起来。
扫着的树木,啪啦啦折断;撞着的巨石,轰隆隆炸飞。只见迷雾澎湃,河水腾涌,好不惊心动魄!
鳌祥公、胡三几时见过这等光景,越观看越惊怕,两股战战,面面相觑,已知青藤即非凡人也。
蠎蛇精折腾许久,无济于事,气衰力竭,痛苦难当,知道遇见高人,便跌趴在水面上,苦苦哀求道:“大仙住手……请大仙住手……”
“妖精!早听我话,也讨不到这一顿好打。”青藤说过,松了小手,一掀小腿,从蠎蛇精的颈项间、跃落在船头上。
殊不料那蠎蛇精缓息片刻,顿起报复之心,毕竟修道极浅,分不出庐山真面目,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来,就把青藤吞入肚中去了。
鳌祥公和胡三趴伏在船舷上,左右摇摆,大惊失色。
“你这卑鄙的妖精,我念你修行不易,才饶你不死。你竟然岀尔反尔,看我不取了你的性命!”青藤竟然在蠎蛇精的肚子里说起话来。
话音落处,只见蟒蛇精重重地摔落在河中,巨体纠缠,拼命惨叫,殷红的河水被绞成一道道水柱,喷射天空,好似共工撞倒不周山,发下了滔天洪水来。
原来青藤在那蠎蛇精体内,揪扯它的心肝哩。
少时,那蠎蛇精飞腾在空中,忽而对折,忽而直挺,躯体变得越来越粗,越来越大,最终如圆桌般粗细。
“轰隆!”
猛听一声炸雷般响,那蠎蛇精直炸得血肉横飞,尸骨无存,血雨肉屑纷纷落在了华阳河河面上。可怜修行五百年,一时把持不住,竟弄得个粉身碎骨,烟消云散!
同时间,迷雾散去,碧空如洗,一道金光闪电也似,飞落在鳌祥公的小船上。
鳌祥公、胡三瞧得目瞪口呆,惊心不定,实是平生未见的奇遇呐。
过有片刻,二人才骤然回过神来,膝盖一跪,纳头便拜:“多谢大仙救命之恩……多谢大仙救命之恩……”
“公公请起,阿叔请起……今日为了降妖除魔,才不得已显出了手段,还望公公和叔叔切莫走露消息,惊挠了百姓。”青藤扶起二人道。
“大仙放心,我二人绝不会走露消息。”二人同时答道。
“这便好。”青藤释然,依旧一派天真。
胡三却忽问道:“大仙:你既有降妖除魔的法力,却为何不阻止这场厮杀?如此,也能够挽救那些个无辜的死难啊!”
“阿叔你不知。”青藤淡然道,“这天地万物各有归宿,各人的寿命也都各人修来。这些人注定死于此地,我岂能逆天而行?我虽有法力,但不可胡为,此乃天道。”
青藤如此一说,胡三仿佛明白。
二人说话间,鳌祥公已心急火燎地将小船划至左岸的木排之前。
他扔掉木浆,飞步跨上木排,但见四处都是尸体躺卧,鲜血横流,不禁泪滚如雨,手脚发颤:“这……这……这都是我一个人的罪过啊!”
一声惨呼,鳌祥公跪倒在木排上,捣胸捶心,嚎啕大哭起来。
胡三和青藤随后上了木排,目睹惨景,亦甚惨然。
胡三上前安慰道:“大仙已经说过:他们都是注定要死在此处,鳌祥公就不要太过自责了。”
“他们……他们……他们可都是我害的啊!他们本信得过我这无能之人,只想挣点银子接济家中,却都遭遇了这祸事,这叫我如何向你们家中老小交待啊!”鳌祥公嚎哭自责。
“他们都已画了生死押,不能怪鳌祥公。”
“画了生死押,我也不能……不能……”
鳌祥公语音哽咽,不能说话,忽瞥见青藤,手脚一阵并爬,爬至青藤面前,叩头恳求道:
“大仙有降妖除魔之能,也必有起死回生之术。望大仙可怜那些家中老小,救活了他们。我谭鰲祥日后必塑金身,每日供奉,不忘大仙的大恩大德。”
说罢,鳌祥公泪雨滂沱,磕头如捣蒜,连额头都磕破了,流出鲜血来。
胡三见状,也慌忙跪下,砰砰磕头。
二人情真意切,泣泪哀求,深深触动了青藤的怜悯慈悲之心。
于是,她吁叹道:“果然是积善之家呀。我虽想到了一个办法,但不敢用;若要用,却又不知公公愿意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