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雪——”
晏闻清猛地睁开眼睛,房内没开灯,只有淡淡的药水味。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角落里有人。
“谁?”
窗户没关,窗帘被风掀起一角,月光映出一张苍老的面孔。
晏闻清的腹部中弹,幸好抢救及时,但脸色还是很苍白。
他坐起身:“我还没伤到需要你回国的程度。”
“是不是等老子来给你收尸才算严重?”裴南亭铁青着脸,“床上有刺,躺着扎啊!
臭小子,老子一把屎一把尿喂大你容易吗?竟然说我在养复仇机器!
你要能有归心半点省心,我也不至于连觉都不睡赶过来,还敢给脸色我看,你小子是不是反了天了……”
他喋喋不休喷了半个小时,晏闻清无动于衷。
嘴巴实在干得不行,转身去倒茶的时候才察觉到晏闻清炙热的视线。
“不是伤得不重么,连喝口水都不能自理,还不是要老子伺候。”
把水杯递到晏闻清手中,看他喝了两口,裴南亭才重重叹了口气:“醒了就好。”
晏闻清:“我想谈谈……”
“什么都不要想,”裴南亭甩脸色,“等养好伤再说。”
晏闻清不说话,也不躺下,只睁着眼看他。
要是只看这双眼睛,其实很像怀知。
那种无声地坚持简直让人没法招架。
裴南亭拉了个凳子坐下:“输给陆沉,你不冤。”
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自称姓陆时,晏闻清的心底就有了个猜测。
现在不过是再一次得到了确认而已。
怀知从没留过“妈妈爱你”那种温情的录音。
她自尽的方式太惨烈,晏闻清那时只有半岁,在摇篮中没看到是什么情景,却一直觉得鼻尖萦绕着血腥味。
半夜时常惊醒,再大一些整夜就只打个迷糊盹。
裴南亭第一次来见他就是半夜,差点被他睁着眼吓到跌下窗台。
然后裴南亭就自作聪明用怀知的声音录了些音频,说来奇怪,他还真能睡个整觉了。
出国后他渐渐戒了这个习惯,只是睡眠很浅。
没想到后来有个人又对他做了同样的事……
其实怀知真正留给他的东西,只是“eet-y”。
陆沉这个名字在怀知的遗物中出现过几次。
“没想到他还活着。”裴南亭眼角的疤在黑暗中显得很狰狞。
晏闻清:“他到底是谁?”
“这么说对不起你爸爸,但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他们或许会成为恋人。”
裴南亭缓缓道:“他是怀知最好的朋友,最后……被怀知亲手射杀。”
晏闻清:“他说‘被自己爱的人背叛,害死自己的亲人’,那个背叛他的人,是指我妈妈?”
这样事情才算“合理”。
陆沉根本不在乎输赢,他做这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目的只有一个——
让他体会同样的心情。
陆沉真正想报复的人是怀知,但她早已离世,所以才报复到他身上。
恐怕他的身份也不是在生日那天才被确认,早在认识牧雪之前,陆沉就有了这个计划。
这几个月,看似对牧雪的种种试探,其实全都针对他。
而他一开始决定把牧雪留在身边是故意露给他们的破绽,不曾想到了最后,真成了他最大的破绽。
这出将计就计,从假戏真做那一天起,他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