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扬城近来茶馆酒楼里的谈资莫过于两件事。
一则十六宗少女失踪案尘埃落定,被寻回的少女们纷纷被寻回,翌日便被遣送回家。听闻是方群钟花重金请的赏金猎人一局歼灭了那伙儿贼匪,悍勇无比。
二则无量真人庙被烧成灰烬,庙祝无尽道人跑进火中询道。眼见过当时大火死里逃生的香客将其那日的事情心有余悸,说是一只火凤凰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煞是可怕。
“虽说这案子惊险,但到底是结了。”祝萋萋坐在一家茶馆的二楼窗户边,一身黑衣男装,接过十两银子掂量了下。
唔。
果然还是轻了点。
府衙就少女失踪案一锤定音,可就无尽那妖道,庙也烧了,人也死了,无从着手。
倒是青皇路过救了人,顺带抓了凤无泷待审,方群钟眼见此事查无可查,即便是无尽妖言惑众,蛊惑民心,可与一个小姑娘没关系。
要不是汪联拼死拦着,方群钟差点就将人给放了!
秦非凡坐在对面,轻戳了口茶,笑道:“齐兄文韬武略,本府着实佩服。无论何时来我燕京府,燕京府都欢迎之至。”
燕京府中有各地呈上来十分难办的案件,其中便有不少无解之案,凡人无从查起,顺藤摸瓜查着了,保不齐还丢了小命。
像是齐越这般能直接将一众妖族血屠的,委实世所罕见。
更何况,齐越身边还有一直麒麟。
麒麟乃是祥瑞,在其身边,定然有所助益!
“秦大人,当你们燕京府的捕快神气是神气了些,但是这俸禄嘛……”祝萋萋轻啜了口茶,摇了摇头道:“还不如我当赏金猎人来得快!”
秦非凡苦笑道:“燕京府衙即便是捕头都只有十两纹银,却是比不上齐兄做赏金猎人来得快!”
他倒是想拿冠冕堂皇的借口拉她入伙,可话到了嘴边,就想起燕蘅那双凉的人发颤的眸子。
这时楼下走上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那女子生得眉清目秀,一身粉色衣衫,温文有礼,正是姚慎庭。
她身后跟着个明眸皓齿的男子,身材挺拔却显得有些清瘦,眉宇之间有一股英气,似曾相识,细细看之下,可不就是当日男扮女装的姚井繁么?
两人远远便见相对而坐的祝萋萋和秦非凡,那姚慎庭上前福了福身,少了在闫华山的憔悴与阴郁,倒是多了几丝大家闺秀的优雅气质,入空谷幽兰。
“齐公子,慎庭这厢有礼了。”说着,脸色已微微泛红,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在下是随慎庭专程来道谢的……”姚井繁抱拳,脸上已然露出敬佩之意。
他在闫华山上所见所闻,早已超出原本的认知。
当大殿里面妖孽横行时,他挣脱两个小妖便要冲进去,便看见一条巨大的蟒蛇卷起姚慎庭要拆骨入腹,所幸齐越舍生忘死相救,方能将人带回。
而他那时候,望着大殿里面横行的妖族,竟然吓得腿软。
而祝萋萋竟手持长剑,干翻了里面的妖族,遍地都是妖族原形的尸体,血腥味浓烈得吓死人!
等好不容易就祝萋萋拔剑挡在众女子面前,他顾不得其他,撞开了大殿门,拉着众女子便往外面跑。
刚跑到外面,整座大殿就摇晃几下,彻底变成了废墟。
正在他们绝望的时候,齐越竟然从废墟里面跟对手出来继续打得难分难舍。
虽然,对手最后被一只火麒麟给吞了。
而齐越则受了重伤。
他心中不嫉妒是假的,一个女人竟然这般强悍。
转身就听众人说齐越是名男子,专程男扮女装上山查案的。
他方才稍稍安慰。
“二位客气了,齐某乃是赏金猎人,方大人给了钱,齐某自当尽心尽力……”祝萋萋微微笑道。
说实话,当时她被蛇妖一尾巴甩晕之后人事不省,醒来众人就将她看成了剿匪英雄,再一睁眼,自己连娘都当上了。
她晕了之后,闫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那只忽然绕在自己身边撒了欢儿喊“娘亲”的连籍,据说是从闫华山地下冲上来的火麒麟。
那怎么看,也是连籍将那群妖怪给剿灭了啊。
唔。
应该是这样。
可这一万两银子,
咱还是收着吧!
她一见连籍就觉得可爱得紧,那一声“娘亲”叫得简直弥补了上辈子没儿子的遗憾!
特别是每每想起唤云、云滅和龙烟烟一家三口在院子里的场景,就觉得自己作为姐姐,唤云都有孩子了,自己竟然还拉不出一个蛋来!
贼扎心!
反正也不是她拐卖儿童,是连籍自己扑上来认娘亲的,那她还不得好好儿养着!
一万两银子,得拿!
姚慎庭却上前,目光灼灼道:“齐公子这是哪里的话,闫华山那个龙潭虎穴不是关在哪里的人不知道。这救命之恩,慎庭是万万不敢忘。齐公子若是不嫌弃,慎庭愿意以身相许,日夜照顾齐公子!”
祝萋萋刚喝了一口茶,“噗”的一下就喷出来射到秦非凡脸上。
秦非凡淡定的掏出汗巾擦了擦脸。
祝萋萋连忙拍了拍胸口,姚慎庭已经上来拿着丝巾帮她擦嘴角的茶渍。
祝萋萋脑子里轰轰轰响起来,哪里还敢让姚慎庭碰她,拉开她的爪子道:“姚姑娘,使不得使不得!男女授受不亲。”
“齐公子这是……这是嫌弃我?”姚慎庭灼灼的眸光里有一丝受伤,低头绞着手帕,泫然欲泣。
“姚小姐是显扬城的高门大户,更是大家闺秀,秀外慧中,齐某哪里敢嫌弃……”祝萋萋心中曹尼玛翻腾了片刻,刚走了一个桑凉就又来了一个!
还有完没完!
她就问!还有完没完了?
(作者:没完啊……)
姚慎庭方才抹了抹眼泪,方才破涕为笑道:“真的?”
“姚小姐,不瞒你说……”祝萋萋心中想了半晌措辞,正巧看见楼下走上来一人,一身紫衣,冲这边望来。
她扯出一抹尴尬的笑意,方才梗着脖子道:“齐某喜好男色,对女色嘛……并不十分感兴趣……”
姚慎庭握着帕子的手顿了顿,一时不察,帕子掉在了地上,望着她顿时啪嗒啪嗒的掉下眼泪:“齐公子,即便你不喜欢奴家,也不该开这种玩笑……”
秦非凡和姚井繁看着她的目光顿时诡异了,秦非凡默默的挪了挪位置。
祝萋萋觉得背后凉凉的,心说我特么宁愿背一个断袖的名声,我也不愿意再遇到桑凉那种情况!
桑凉那时候都冲到神捕司让他爹提亲了,转眼晓得她是女子,心里碎成一片片。
“燕蘅燕蘅!你快过来!”祝萋萋站起身来就冲不远处的燕蘅招手。
燕蘅莫名其妙,脸上带笑,瞥了一眼哭成泪人的姚慎庭打趣道:“这是哪家的姑娘被你们欺负成这样?”
祝萋萋一把拉过燕蘅,手指着他,笃定的冲姚慎庭道:“姚小姐,齐某真没说假话,我要喜欢,我也喜欢像燕蘅燕公子这样!”
姚慎庭哭得更伤心了,道:“齐公子,你不信,若你真是断袖,你就证明给我看!”
她没想到,齐越为了拒绝她,竟然随便拉个人来凑合糊弄。
燕蘅抱着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笑道:“齐越,想不到几日不见,你就成了断袖……啧啧……”
煽风点火。
拿手好戏。
祝萋萋瞪了他一眼,眼看姚慎庭闻言已经止不住了,一把就将祝萋萋“断袖”的谎言扼杀在摇篮里。
“讨厌!”祝萋萋一换方才正襟危坐的姿势,两只小手已经抱住燕蘅,眸子闪过一丝精光,声音带着几丝撒娇道:“人家是不是断袖你还不知道么?”
燕蘅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这事儿本王还真不知道……”
姚慎庭已经被祝萋萋那撒娇的声音吓得抬了头,望着两人的互动,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她忽然想起,在废墟之中,祝萋萋旁边的燕蘅冲上去抱起祝萋萋就往山下跑。
因着担忧,拖姚井繁打探了一番情况。
好像是燕蘅……在床边衣不解带守了三天三夜?
这……
祝萋萋娇嗔,佯装生气道:“那今晚上,小爷就让你见识见识!”
说着,祝萋萋一手拉过燕蘅的衣领,嘴唇已经深重的吻上了燕蘅的唇,紧紧的拥抱住他的身体。
燕蘅只觉一股电流从脚趾往头顶窜来窜去,全身酥酥麻麻,那吻上来的唇却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顶开他的牙齿,濡湿的舌头都伸了巧妙的攻略着他的领土。
他快疯了,
燕蘅觉得自己迟早被祝萋萋给逼疯!
他动情的伸手拥住他,反守为攻。
大寒民风开放,若是男女喜欢上了自是合在一处,若是那日不喜欢了,一封和离书分开便是。
即便是大街上,若是恩爱的男女情不自禁,亲吻的场面也算是见怪不怪。
祝萋萋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只觉周围落针可闻,大气也不敢出。
她方才放开燕蘅,软绵绵的捶打了一下燕蘅,羞红着脸道:“死相!就知道欺负人家!”
燕蘅哪里见过她这番容颜,伸手将她的头摁在胸口,脸色却是冷了下去,睨了一眼似见了鬼一般的秦非凡,再望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出的姚慎庭和姚井繁。
他冷哼一声道:“姚小姐可还以为我家齐越是在说笑话?”
姚慎庭摇头,只觉得呼吸困难得紧,瞪着眼睛还没回过神来。
燕蘅复又不屑的望了一眼姚井繁道:“忘了说了,本王燕蘅,刚从大梁归来,若是姚家想与本王抢人,在下奉陪到底。”
冷光咋现,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散开,让你不寒而栗。
姚井繁闻言微微一愣,心中震惊,顷刻间背后已冷汗涔涔,掀开衣袍单膝跪地道:“参加珩王殿下,族妹慎庭只是想报恩,若是冒犯之处,往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长在京城姚家,岂会不知燕蘅两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虽不曾见过珩王,可是传闻中珩王容貌俊美,喜怒不形于色,杀伐果断。
整个燕京城没几个人敢惹,更何况,大燕皇帝对这位王爷宠爱有加。
旁边是燕京府尹秦非凡,他既未曾开口,那便是早已知晓了对方身份。
姚井繁却是看上了齐越,实力强横,若是加入姚家,日后定然是一大助力。
于是便借着姚慎庭为借口招揽,不想竟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姚慎庭已经懵了,瞪着眼珠子,眼泪流也不是,不流也不是。
“还不快滚。”燕蘅缓缓吐出几个字,冷哼一声,将祝萋萋抱得更加紧了些,这些个世家子弟打的什么主意,祝萋萋不清楚,他可清楚得很!
姚井繁哪里还敢多呆,拉着姚慎庭便往楼下走。
秦非凡吞了口口水,看燕蘅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怪异,抱拳作揖:“那……下官也告辞了……”
“嗯。”燕蘅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仪。
等秦非凡灰溜溜的走了,祝萋萋气息不稳的将人推开,只觉得口干舌燥,连忙喝了口水,连忙解释道:“燕蘅,你还没回燕京城,咱还是盟友!刚才多谢相助……”
燕蘅拿出汗巾温柔的给她擦了擦唇角的水渍,目光仔细的望着她的唇,声音轻轻道:“嗯。”
祝萋萋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口渴得更加厉害了,总觉得燕蘅没听进去,继续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们大寒民风开放,大街上亲一亲都没事……”
“嗯。”燕蘅给她理了理有些碎掉的乱发,温润如玉的脸上含着笑意道:“我知道。”
“你不会觉得我耍流氓吧?”祝萋萋忽然想起在鞠翠楼那一夜抓桃树妖,为了气墨觞似乎也亲过燕蘅,她不由得脸红了红。
“不会。”
“这便宜咱可都没占,你呢常年混迹青楼,亲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呢,我也不觉得吃亏。”祝萋萋暗暗总结,分析道:“所以咱两扯平了……”
燕蘅微微一笑,“哦”了一声,问道:“你觉得不吃亏?”
“不吃亏!”祝萋萋摇了摇头,她倒是觉得那滋味儿还有点儿……
唔。
怎么说呢?
香香软软的,
还有点儿让人回味。
“那这样呢?”燕蘅眸子里宠溺的意味越来越重,唇边露出一丝微笑。
祝萋萋还没反应过来,燕蘅已经低着头吻上可她粉色香软的唇,祝萋萋只觉得整个人触电一般,又是一阵酥酥麻麻,呼吸竟有些粗重起来。
那人似乎还觉得不够,微微张唇,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她的唇瓣,吻得极其细致。
“这样也不觉得吃亏么?”燕蘅放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眸子里的宠溺意味越来越重。
祝萋萋只觉得脸颊跟火烧一般,恼羞成怒道:“我说了不吃亏就不吃亏!”
祝萋萋,你脑子里想些什么?
他就快死了!你跟他拉拉扯扯做什么?
你别不是作死真跳坑里了!
你要是喜欢上他,下半辈子就他妈得守寡了!
你到时候当了小寡妇,谁来可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