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不苦,为公主分担忧虑,是卑职的荣幸,而且,在冥府第十殿,还可为公主收集魂魄,炼结愿灯,实乃一举两得。”
若离听她如此说,十分欣慰。但若离知道,她当初选择要了天帝手中聚魂铃的制作方法,相当于在王兄和铁木之间,放弃了铁木。
难得铁木对她没有怨言,还帮找借口安慰她,她欠铁木的太多了。
不过她将要死去,和天帝的承诺,不遵守也罢:“等我魂归天地之后,你就向天帝辞了职位吧,我为三界献身,于情于理,他不会不答应。”
若离回去坐在躺椅上,手轻轻一抚,面前出现了几片花瓣,她在花瓣上写了几句话,传送到玄机阁,然后看着天上的月亮,直到天亮。
转轮王来请若离到无边地狱,若离携了饶歌同去。
无边地狱和十八层地狱一样,并非空间一说。无边地狱的开口在第八殿都市王的辖区设。开口百尺见方,底下深不可测,连都市王也不知道到达何方。里面的鬼魂一个挤一个,老早就像是魂满为患,再也成不下一个魂魄。但只要往里面丢鬼魂,仍然能很轻松地丢下去。
鬼差站在无边地狱的开口如果看不到鬼魂,只要开口念一念诀,就会看到自己想知道的那个鬼魂的情况。
无边地狱中的魂魄经受地狱之火烈焰的炙烤,一直在痛苦的嚎叫。他们一经丢进无边地狱时,身上就燃了地狱之火,他们能感受到地狱之火的焚烧之痛,魂魄却一直不死。每一刻,都像一年那样长,这种伤痛,仿佛千年也不会消失,这种感觉,才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其它几殿阎王已经就位,秦广王道:“地狱之火取走一半,无边地狱中的魂魄也会消失一半,上神决定好了吗?”
若离道:“这无边地狱之中的魂魄,本就是罪大恶极之人,在这地狱之中为生前所做之事受罚,熬得过才转入畜生道,熬不过也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如今为天地生灵牺牲,也算是将功赎罪。”
他们本也是最后再劝一次,但若离如此说,他们也明白她的决心,当下结阵,开始取火。
无边地狱中的魂魄像是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哀嚎声一重高过一重,燃着火的身子不断地向地狱之外冲,但被地狱法则束缚,冲不出来。
饶歌来此之后,心慌地厉害。他看着无边地狱之火,身上火焰炙烤地感觉更强烈,同时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呼唤着他跳进去。他周身燃起了火焰,无意识地往前走,若离看到饶歌异常,不顾他身上的火焰,赶忙上前拉住他,问:“你做什么?”
饶歌被若离一碰,身上的火焰就消失了,不过若离拉饶歌的那只手,仍然被火焰烫了泡。
饶歌心疼地看着若离的手,若离用另一只手抹过烫伤处,烫起的泡都不见了。
十殿阎王几乎用尽全身的功力,将地狱之火慢慢取出。
那地狱之火被取出后现出真身,只是一簇跳动着的赤金色的火焰,有手掌般大小。很难想像就是手掌般大小的火焰,竟然填满了一个没有空间概念的地狱。无边地狱中的很多鬼魂经受不住地狱之火陡然上升的温度,融化在火中。
一个鬼魂从无边地狱中升出来,慢慢落到地上,饶歌全身难受异常,痛苦地双手抱胸缩成一团。
若离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本来扶着饶歌的手慢慢撤回来。
她看看饶歌,又转头再看看那个鬼魂,本来担心饶歌状况的情绪,此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咽了一口口水,颤抖着嘴唇问道:“你……你是谁?”她的声音沙哑,语调颤抖。
那个鬼魂身上燃着地狱之火,但像是感觉不到火焰燃烧地疼痛一般,悲伤地看向若离,道:“我是伊歌。”
饶歌也震惊地看着那个鬼魂,不明白那个鬼魂,为何会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难道,他也是阿离王兄的一个魂魄吗?
若离听到这个名字,想起了前尘往事,心情起伏很大。
十殿阎王已将地狱之火取出,只等若离施法切割。可若离此时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她仇恨地看向伊歌,嘴里狠狠地重复这个名字,像之前千万次仇恨地叫这个名字那般。
就是因为这个人,她才家破人亡,落得不能善终的下场。
秦广王急急呼唤若离,想要将她偏离的思绪呼唤回来。地狱之火不能取出太久,他们为压制地狱之火,功法耗费太多,就快要支撑不住了。无边地狱中的魂魄也会烧化了大半,若离再不行动,不说无边地狱中的鬼魂不能保全,就连这地狱之火,也可能要被毁灭。
伊歌悲伤地看着若离和饶歌,若离猛地回头,怒瞪着饶歌,道:“你是伊歌,不是我王兄?”
饶歌不明白她这话何意,只是浑身烧灼地难受,并想要去亲近那个和自己长相一样的鬼魂。
若离朝天发出一丝无奈地苦笑:“天道是个什么东西,我耗费心头花瓣和千年时间救起的,竟然是我的仇人。可笑啊可笑……”
若离举起双手,施法要打死伊歌,法术走到伊歌面前,伊歌只是静静地看着若离,什么也不做,仿佛他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十殿阎王仍然在高声呼叫若离,若离的法术打不下去,耳中依稀听到有人叫“上神”二字,她神志稍微清醒过来,看到十殿阎王现在已经功力不济,但都勉强撑着中间的地狱之火。楚江王卞城王和阎罗王双手都在颤抖,看情况随时会倒下去。
若离卸了杀伊歌的力劲,楚江王终于支持不住,吐了一口血,双手落下去,轰隆倒下了。
接着卞城王和阎罗王也都倒下去。
剩余的七殿阎王的法力压不住地狱之火,地狱之火又往无边地狱中掉。剩下的几个阎王没有着力点,也都脱力地扑倒在地上,各自喷出一口血
若离赶紧重新发功,想要在地狱之火重新掉进无边地狱时接住。
千钧一发之际,她弹出五片常薇花瓣,眼看就要以包围之势裹住地狱之火,可地狱之火快速坠下,又掉进无边地狱。
地狱之火甫一掉进无边地狱,就火速蔓延,重新席卷整个地狱。无边地狱中剩余的鬼魂身上原本就燃着地狱之火,待这次地狱之火再次烧到他们身上,都承受不住,瞬间汽化了。
地狱之火将无边地狱中的鬼魂烧个精光,再没有了蔓延的火势,重新变成巴掌大的赤金火焰,快速坠落于无边地狱深渊,消失不见了。
若离忙跳进无边地狱要去抓地狱之火,可是无边地狱已经没有鬼魂,地狱之火也已陨落,整个地狱结构在塌陷,开口也在慢慢闭合。
若离看情况危急,又急急忙忙往外飞。
饶歌伊歌急得跳脚,作势也要飞进无边地狱救若离,十位阎王也都急得不行,特别是转轮王,要不是他现在灵力耗尽还未恢复,他已经跳进去了。
所有人担心若离之时,若离从无边地狱中飞出。她的脚还没有从无边地狱中出来时,地狱已经合上,若离猛抬了一下脚。可待她落地时,饶歌发现,她的左脚鞋尖像是被利器生生切了去,露出浑圆饱满燃着正红颜色的脚趾头。
虽然只发生一瞬,眨眼间若离的鞋自动补上了鞋尖,像是鞋尖没有消失过一般。
饶歌不知道若离说他是伊歌不是她王兄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又出现一个伊歌呢?他为什么和伊歌长得一模一样?他真的是伊歌吗,那为什么之前若离会说他是她的王兄?而且因为他,聚魂铃也响了?如果他是伊歌,聚魂铃和乾坤卦都出错了吗?
最重要的是,他是若离的仇人吗?
若离落地之后先去扶转轮王,为他渡功续力,然后又一一扶起其他九殿阎王,并为他们渡功。她要找些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这样她就不会想着要将伊歌拍得魂飞魄散。同时她也要想一想,她要拿饶歌怎么办。
伊歌看若离无事,悬起的心放下了,但是他不敢和若离说话。一方面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若离,另一方面,他又不知道如何去说。毕竟当初,若离是因为他,才家破人亡,尸首分离的。
他做的事情,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何况受害之人若离呢。
他自愿在无边地狱受三千年火刑,就是想要赎罪。过了这么久,他私下里觉得自己已经可以面对若离了,所以才放出一般魂魄到人间和若离相遇,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仍然是这样艰难。
若离救好了各殿阎王,又和他们就地狱之火的事情做了决定。无边地狱既然已经消失,此后就不能再用地狱之火惩罚鬼魂了。只是若离取地狱之火必有重用,现今地狱之火已经坠落,她能否他物代替地狱之火呢?阎王们很担心。
若离并未对各殿阎王说结愿灯的事情,他们问的时候若离让他们不要担心,她可以想别的办法。只是安慰过各殿阎王后,若离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脑子中一直有一个声音说道:“他竟然是伊歌,不是我的王兄,伊歌还活着,我的王兄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