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去了玄机阁天牢最里面的一见牢房,巫兆和陌央一样戴着手链脚链闭上眼在牢房角落里坐。这间牢房设的有禁制,牢房口像水面一样波动着金光。若离手一挥,去了禁制,走过去。
听到有人来的动静后,巫兆睁开眼,道:“你来了。”
若离问:“为什么?”
巫兆并未回答。
若离又问:“名利?地位?灵力仙法?寿与天齐?”
巫兆仍是不回答。
“这些你都有了,玄机阁待你,你为什么要做出背叛玄机阁的事?”
巫兆冷哼一声,道:“我都有了?亏你也说得出口,什么时候玄机阁一个小小的教书匠,离杀卫中一个小堂主,有了名利和地位?不要忘了,我头顶可有玄机阁主、三大神使和三大长老,就连那云巅小儿,因着是青官的徒弟,地位也在我之上。我在玄机阁,再加上天上众仙、冥府各王、西方佛尊,我的排名不知排到多少号了。”
若离摇摇头,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神仙如果迷失了心智,是要吞吐日月吗?
“我只问你,我王兄的事情,你在其中参与了多少?”
巫兆奸邪一笑:“陌央能得到你王兄的尸体,可要感谢我帮他牵线,否则新魔尊的属下怎会知道你王兄的尸体对你的重要性,而将尸体送与陌央引你到魔界呢。那化骨水用迷蝶谷的药田的草药练成,也是我偷来草药通过鬼阴送与陌央的。”
若离才知道他们去魔界之前鬼阴来到玄机阁的真实目的。他心思可够深的,知道现在竟然也未将巫兆透露出来。
“你就不怕事发,受到惩罚。”
“富贵险中求,我搏一搏,在新魔尊发迹前帮他做事,魔尊成功了我也算是他的开元功臣,即使他失败了,知道我事情的人没有几个,只要在你们发现前解决他们,我还可以继续做我的教书匠。”
事情已经败露,仿佛预见到自己没有活路可走,干脆豁出去,什么都说出来:“只是我未料到陌央竟然如此没骨气,也向新魔尊投了诚,为争宠将我出卖给你们。”
果然是一环扣一环,若离听他说完,已经气得发抖。
饶歌变成仇人,王兄也彻底没了,地狱之火沉寂无法炼成结愿灯,师父和青官魂归天地,陌央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跑,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在她脑中不断闪现。现在听巫兆如此说,若离彻底爆发了。
她也未用法术,纯用蛮力,上前一脚踢中巫兆的心口,将他踢飞到后面的墙上,又拎着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拎起来,一拳一拳狠狠砸到他的脸上。
巫兆任若离打。他灵力被废,又断了手筋脚筋,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即使不用链子锁着他,用仙术禁制他,他也出不去。
若离心中藏着恨,眼睛冲着血,手下一拳比一拳有力气,巫兆被她打的脸上头上没有一块儿好地方,又没有仙术护体,感到揪心揪肺地疼。疼着疼着,他却笑了。
他一笑,洁白的牙齿染上的都是血,看起来很渗人。
若离拳头再也下不去,问他:“你为何发笑?”
巫兆不说话,仍是自顾自地笑。其实他有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笑,只是突然想笑而已。
若离突然觉得好没意思,无论她如何再报仇,她的王兄、师父和青官都回不来了。
若离转身往牢房外走,待走出牢房门口的时候,她脚步没停,身后却发出数片常薇花。常薇花像刀子似的飞速向巫兆射去,钉在巫兆靠在墙壁的身上。
巫兆痛苦地“唔”一声,在若离走出牢房后,发出一声类似呢喃的声音道:“对不起。”
若离原本匀速的脚步轻轻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外走。那停顿速度太短,动作太清,如不细看,他就像是没有停顿一般。不过巫兆像是看到了,脸上没有意义的笑变得轻松起来。
常薇花射进他的身体,将他的身体震成了碎片。
若离到了常薇花树的树冠上,她的手边有一根细细的枯枝,原本隐藏在树冠巨大的华盖中,看不出来。但此时入了眼中,那枯枝颜色沉闷,叶子棕枯,花朵萎缩,和旁边的绿叶红花相比,实在显眼。
这根枯枝是若离救活铭刻时,枯萎而死的。
人有人道,天有天道,鬼有鬼道,世间万物,都有其规则。人身死死魂离,强行将其还阳,是违背鬼道的。如有谁强行如此做,需要付出代价。若离身为上神,也要受其制约。而若离付出的代价,就是她的真身上枯萎掉一根树枝。
之前介绍过,这棵常薇树上的花叶掉落,会直接长出新的花叶。而这次花枝枯萎,未曾焕发新芽,就在若离手边,她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漠不关心。
夜空中没有月亮,漫天都是闪动的星星。
喻符来时,看到若离双手交叠放在脑后睁大了眼睛看着夜空中的星星,脸上面无表情。
喻符陪着她躺在树冠上,也看向天上的星子。
好一会儿,若离说道:“听说,凡间没有有一种说法,人死了,会变成星星升上天空,在天上远远地看着,和守护者地面上他(她)关心的人。”
“说法很美好。”喻符点评。
人死了后魂魄都进了地府接受赏罚了,恶者要在地狱服刑,极少数人因为大功德成仙成佛,大多数喝完了孟婆汤,在阎王面前走一遭,就被赶去投胎了,谁还认得上辈子的人呢。
“如果我是普通人,我就信了,毕竟,有希望要比绝望好。”
喻符知道她为何说。过去三千多年,即使她王兄已经魂飞魄散,因她不知道,她还能报着寻找王兄的希望过活。如今,她所有的希望都被打破了。
她现在很迷茫,过去三千年的目标都是找到王兄,现在王兄也没了,她既绝望,又茫然,不知道再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喻符道:“如果柏奚还活着,他一定很高兴。”
若离不解地看着喻符,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说:“师伯何出此言?”
喻符一笑:“从我知道陌央巫兆和你王兄的事情后,我就一直担心你钻牛角尖,因为我一直觉得你在你王兄的事情上,颇为偏执,只要涉及到你的王兄,你就没有理智了。成神成魔,只在一念之间,当时我对你柏奚谈起此事时,深怕你会坠入魔道,你猜柏奚如何说。”
若离不知道喻符和柏奚之间还发生有此事,但她没有回复
“柏奚说,虽然你经历了大的变故,后来手上也沾有鲜血,但他相信你的心中却仍很善良。他说,虽然你自己不知道,总想着你做的所有事情,扩大殷墟收容流民,封印魔族,设置时空禁制,收留天界和酆都,创立离杀卫对付你的仇人,都是为了积累功德救你王兄,不过,他知道,这,不过是借口罢了。即使不是为了积累功德,你也会如此做的,柏奚相信你。否则若非柏奚救你,你有两次都可能魂飞魄散。如果不是心存天下,你又如何会义无反顾地做这些呢?”
“不要急着拒绝,”他看若离坐起来,想要争辩,摆摆手,不给她辩解的机会:“我原来也觉得柏奚在大放厥词,但现在我认为柏奚未看错你。云苏师荣我等本来商定在讨伐魔界之前,向你隐瞒巫兆的事情,怕影响你的思绪。今天下午,我故意告诉你巫兆是陌央所说的叛徒,就是要试你一试,看你如何解决处理巫兆。我想你可能会残忍地将巫兆杀死,或者慢慢地折磨他,没想到你只是发泄了心中的怨气,最终还是给了他一个痛快。”
若离又躺下去看夜空中的星星。
她仍然善良吗?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离成为魔头不远了,没想到师父却依然对她有信心。
师父才走,可若离却又想他了。她原本认为她最亲的人是父王母后和王兄,可几千年过去了,她在心中回忆,父王母后和王兄的面貌她已经回忆不出来了。
相反师父在这三千年,一直呵护她,教她修炼,为她遮风挡雨,她要找亲人时带她奔走,她有危险时渡她灵力她有任何烦恼的事情,也喜欢向师父诉说,师父就开解她,开解不通的,就对她一通宠爱。
师父像个长辈,又是位良师,她现在才发觉,她对师父的依赖,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对父王母后和王兄的亲情。
只不过她一直以来把寻找王兄当成目标,好像找不到王兄,她的任务就没有完成。这蒙蔽了她的感情,让她忽略了身边人对她关怀。
此时突然失去,她才察觉师父对她的重要。
喻符此时拿出来一朵梧桐花,对若离道:“这是你师父留下的遗言,让我在适当的时机交给你,我原本不知道何时是适当的时机,还以为我会永远保留呢,此时,我将它交于你。”
若离听到是师父的遗物,忙坐起来跪下,双手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