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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的天空彤云密布，朔风怒号。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金帝完颜晟率领十余万自会宁发出的倾国之兵已尽集于此。挞懒、粘罕、粘没喝、兀术等大将分别自济南、太原、黄河北面等地北上见驾。整座燕京城人攘马跃，一团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将残留的新年气息驱赶得无影无踪。
完颜晟甫及燕京，即在行宫议事堂召集文武大臣、南征大将及燕山的重要官吏，召开御前会议，商议南征方略。前线金兵早前听闻皇上驾临燕京督战，攻宋愈急，几日间，先后攻陷延安、濮州、开德、相州、德州、淄州等地。宋朝守军一触即溃，金兵斩杀捕获大批南宋文武将士。完颜晟拿起一叠捷报。大笑道：“赵构儿，自许刘秀再世，短短一二年，却宠信奸臣，贬谪李纲，自毁长城犹不知。太师数月前行走中原，威震中原武林，又召来不少宋人，天助大金，众将士如此用兵，江南克日可下。”
侍坐御前的方耕道欠身道：“陛下恩威并施，宋人望旌来投，一统天下乃大势之所趋。”
粘罕日前率兵连陷濮州、开德二城，昨日赶赴燕京谒见金帝，奏道：“陛下今日督战南征，我朝三军用命，攻宋已是秋风扫落叶之势，粘罕在此誓立军令状，愿作先锋攻取扬州，执赵构献于驾前，一统天下。”
完颜晟大喜道：“粘罕作战勇猛，为大金开疆拓土，屡立功勋，实乃联的股肱大将，然赵构虽然昏庸，但其骁将韩世忠、张俊仍未接战，尔等不可轻敌。联此次攻宋成败在此一举，务必筹措周祥。太师已为联献上南征之策，尔等稍后将各有任命。粘罕你自然是本次南征主帅。”
粘罕得到完颜晟嘉许，又予以重任，十分欣喜，退下站在完颜晟阶前。燕山各级调度官员又一一禀报兵马、粮秣、器械等备战物资。完颜晟饬令粮草务必聚积能耗至明年夏季到来，又急告会宁的内罕在后方草原及西夏邻国多购骏马。如此自晨至晚，君臣足足议了一日才罢会。罢会后完颜晟心情大好，约方耕道，皇侄、先帝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金兀朮明日至郊外狩猎，留粘罕在城中署理南征事宜。众臣叩别完颜晟，完颜晟正要转入内宫，粘罕神色闪烁，上前奏请有要事禀报。方耕道等步出议事堂不及十步，即听到完颜晟厉声大骂，粘罕随即悻悻而出。众臣诧异，完颜晟对粘罕十分倚重，刚才对他的赞誉，人人皆羡。不知粘罕何事，短短几言即令完颜晟陡然变色斥责。挞懒正要向粘罕招呼，但粘罕不理不睬，已越过众臣不顾而去。
夜晚，方耕道回到署第。室外寒月疏星，室内炉火正红。任思明等八大弟子盘膝坐在方耕道周围。方耕道门下弟子近年来随诸路金兵作战，难能相聚一起坐在师父身边聆听教诲，即是今晚这样的相聚，已是三年未曾有过，而此刻二弟子唐思聪已长眠北国冰雪覆盖的长白山上了。方耕道看到弟子们，想起与唐思聪天人永隔，仍不由欷歔落泪，方思义更是羞愧欲死。方耕道对弟子们人人视同己出，根据每人特长禀赋各授一门绝技，九大弟子个个成材，方思义虽是方耕道独生爱子，所学武艺亦不例外，但在师兄弟中禀赋平平，二十年下来，武功仅比入门最迟的屈思难稍高，当日唐思聪以血肉之躯为他挡了岳飞一枪，数月来，他无日无夜不锥心泣哭。
任思明挥泪道：“思明欲与众师兄弟向陛下请得一支精兵作先锋，踏平东京，擒杀岳飞，为二师弟报仇。”
方耕道摇头道：“沙场作战，胜负之分绝非依凭武艺高低，你在师兄弟中武功最高，亦有智勇，但岳飞乃一代将才，智谋才略，当世难敌，他虽仅有数千兵，但阵中多是忠烈死士，其演练的岳家枪、长缨队均已成形，即使你们八师兄弟一道出战，也未必能获胜，你们还要我白发人再送黑发人吗？”
众弟子跟随他颠沛流离，即使当年三清山上遭受屠戳之惨，也未曾听过他说过这样的悲怆、沉痛的话语，都一齐泣道：“弟子不敢。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心里却想：“师父年纪大了，但武功仍在，为何如此畏惧这岳飞？”
方耕道又道：“陛下此次南征，意在江南赵构，一旦擒获赵构，东京、岳飞自然是无根之树，倾巢之卵，那时你们不就可为思聪报仇了吗？你们征战多年，为何还没有这样的眼界，被眼前仇恨遮蔽？”
众弟子这才明白师父用意：南宋朝廷就是岳飞的根，只要拔起树根，再强悍的大树也得倒塌。
任思明不愿大家再沉浸在悲痛的气氛里，对屈思难道：“八师弟，师父令你留守会宁，为何也赶来了？”
屈思难道：“禀大师兄，我是尾随粘罕之子赫连赶来的。”
众师兄弟均露出疑惑神色，方耕道亦是从御前议事出来后才看到屈思难，想到这个弟子向来精细稳重，若无重大变故，不会日夜兼程赶来。
屈思难对方耕道道：“弟子依师父之命留守会宁，暗地里留意会宁朝野动静，在七日前，听闻有一顶宋太祖传下的金冠出现在会宁珠宝店，被赫连掠去。弟子想到此冠即是当年被劫国宝之一，当夜便潜入赫连府内察看，并在他榻上铜盒里盗出此冠，以交师父发落。”
六弟子何思敬道：“八师弟神技，粘罕府上再多警戒，也会手至拿来。”
屈思难又道：“粘罕府上警卫弟子自然不放在眼里，岂料弟子得手后刚跃上府墙，即被一个蒙面黑衣人截住，喝令我将金冠留下，我使出师父的鹰爪手绝技，要将其击退夺路而去。”屈思难的鹰爪手绝技是方耕道最得意的徒手搏击招式，十五年前方耕道就是以鹰爪手击败当时的第一高手山茅子的绝顶武功天阴指，一举夺得天下第一高手称号。屈思难成年之后才拜入师门，方耕道即以鹰爪手相授，以补其根基不足。
屈思难道：“弟子连续攻出三招，那黑衣人未及出剑，被迫退让。弟子不敢恋战，即跳下墙头，往太师府奔回，但黑衣人随后追来，弟子奔出数里，却无法摆脱他。”
众师兄弟都讶一声，都知道屈思难轻功独步天下，竟无法摆脱对方，当真奇事。方耕道神色波澜不惊，道：“你已知道是谁了吧？”
屈思难答道：“师父圣明，当今天下只有游龙步法才能赶上弟子的轻功。弟子当时已知他是谁了，弟子看见无法脱身，便欲将金冠毁去，黑衣人即出剑攻击，弟子在第八招后，已无法抵挡，金冠终被他夺了去。”
方耕道站起，拔出任思明的剑，屈思难会意站起，自背上拿出鹰爪铁。众弟子看见师父要施展剑术，都坐成一圈观看。方耕道脚步迈出，一剑向曲思难刺出，幻出六十四朵剑花，众弟子看见剑光迷幻，都齐声唱采，夹着任思明的叫声“秋水剑法”。方耕道将八招黑衣人的秋水剑法使完，屈思难左支右绌。方耕道复又使出，至第四招开始，却与刚才招式截然不同，然而同样的精彩绝伦。八招使完，屈思难又尽处下风。方耕道将两套秋水剑法使完，还剑入鞘。
众弟子惊喜交集，道：“师父亦会秋水剑法了。”
方耕道叹道：“秋水剑法乃天下第一剑法，精髓在六十四朵剑花转换成实招之际，师父仅得其形而已。”
任思明道：“怎么会有两套秋水剑法？”
方耕道脸色沉重，道：“秋水剑法残缺百年，终于有人续出了，且是两套。”
众弟子皆知师父与晦悟两番激战，尤其在会宁皇城下一战惊心动魄，却不知另一套秋水剑法系何人续出。
屈思难道：“晦悟视师父与大和教都是宋朝大敌，处心积虑加害，故有和氏壁现江西、金冠现会宁之举，弟子金冠被夺，弟子猜测他又将金冠还给赫连，于是密切关注赫连动静，果然七日前赫连与陛下皇子蒲鲁虎骑上快马，赶往燕京，弟子恐于师父不利，也随后赶来。现在蒲鲁虎与赫连均在粘罕军中。”完颜晟效宋朝传位之制，立阿骨打之孙完颜亶为太子，作皇位继承人，其子蒲鲁虎以为是方耕道作祟，对方耕道恨之入骨，与猜忌方耕道师徒的粘罕、挞懒等权贵勾结，在朝廷形成一股反方耕道的极强势力。
“怪不得今日陛下大怒。”方耕道道，“这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伎俩，以陛下之睿智，自然不会被粘罕谗言所惑，只是嫉恨我们的皇族将官又多一道籍口罢了，明日为师陪陛下狩猎，自会向陛下禀明一切。”便将粘罕日间会后进谗被完颜晟怒斥的事告诉众弟子。
众弟子听到金帝对师父的信赖，都松了口气。
屈思难忽然想起一事，道：“师父在芜山大会上可曾遇见一个青年人？他使得一套不全的秋水剑法。”方耕道点点头。屈思难道：“弟子盗皇冠那晚他亦尾随跟来。他为何只学得一套不全的秋水剑法？”方耕道听了，却自言自语道：“他为何到会宁？”任思明插问道：“他是什么人？”当日他与屈思难在芜山上伏击岳飞，亦见过李信的剑法，印象深刻。
方耕道道：“他叫李信，是南宋建炎二年武状元，旧相李纲之子，五台山望海寺出走的晦沉之徒，晦悟之师侄，现司职宫廷御营司忠义郎。”他近年来鲜迹江湖，却一口气将李信数重身份一一道出，对一名后起之秀了如指掌，众弟子无不钦服。
屈思难道：“此人与晦悟是师叔侄，渊源颇深，为何却学了另一套剑法，又学不齐整。”方耕道微笑道：“原先三招剑谱是望海寺的武功，早在近百年前，传给三名弟子，这李信不知在哪一个弟子的后人学到，但即使这样几招剑法，亦几可挤身一流高手行列。”
任思明道：“师父的九大绝技，每一样都未必会输予秋水剑法，只是我们未学到家而已。”方耕道一月前在芜山上数十招内力挫青松、千仞两大高手，在岳飞等人夹攻下仍全身而退，早已轰动武林，其余弟子都已听说，对师门武功的高超更深信不疑。
方耕道摇头道：“天下各门各派武功，近二十年武林，能领风骚的脱不了“新、精、博”三个字。秋水剑法在三个弟子后人间传承百年，一直未能完篇，无人能跻身一流高手境界，直至近年出现二位武学奇才，各创出一套秋水剑法，得其新，即成武林翘楚，天阴教教主山茅子虽是一个哑巴，只擅一门武功天阴指，却天生异禀，得其精，称霸武林近十年。为师传承九大绝技，得其博，所幸于诸多绝技能融会贯通，才在武林得少许虚名。四人中，为师只能叨陪末席。”
众弟子听他将十五年前败在他手下的山茅子都排在他前面，创出全套秋水剑法之一人晦悟，在会宁皇宫前一战更是被他打得口吐鲜血，身负重伤，却列为武林翘楚，都想：“师父真是越来越淡泊虚名了。我等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这等修为？”方耕道看见弟子们脸上都是不以为然，道：“你们都以为为师谦逊了，为师至今仍对当年与山茅子一战感到蹊跷，为师总感到山茅子是有重大图谋，故意落败，如今十五年过去，天阴教与山茅子灰飞烟灭，为师想起，仍是耿耿于怀，晦悟与为师在三年前一战，你们皆目睹，若非桃妃扔出绝情物件，晦悟心神大乱，未必会输，至于创出另一套秋水剑法的另一人，为师亦无胜他把握。”众弟子听他说起当年几段惊心动魄的较量，感到也有几分道理，但心里仍是不服气。
方思义道：“父亲说创出另一套秋水剑法之人又是谁？”
“此人姓周名侗，为师至今也未见过。”方耕道抚髯道，“但你们都见过或听说过他二名徒弟，一个徒弟叫巩汉彬，另一个就是岳飞。”
众弟子久历江湖，都知道这二人，巩汉彬是南宋皇帝赵构的贴身侍卫，隐身宫庭，能成为大内第一高手，武功自然极高。另一名弟子岳飞更是杀死唐思聪，武功如何，大半弟子都见过。听师父提及周侗是这二人师父，此人武功确是深不可测。
方耕道又道：“周侗居江湖之远，神龙不见首尾，却难忘赵氏宗室，故弟子皆是忠于宋室之死士。岳飞早年曾拜在其门下，出师后自成一家，即创出一套威力无比的岳家枪法，于沙场屡挫金兵，巩汉彬得周侗秋水剑法真传，投身赵构侧畔，捍卫宋室血嫡，李信之父李纲以忠勇昭著，李信三招剑法或许得其父之助，学自周侗或巩汉彬，其若能学全其剑法，假以时日，未必不能青出于蓝胜于蓝，只不知李信为何未能习得全篇。”
众弟子听到师父赞扬别人的弟子，都感惭愧，低头不语。
方耕道道：“我们习武之人，包括为师，以前总有一种念想，就是以为武功愈是古远愈是高深。殊不知天下武学，犹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都死抱古籍秘诀守旧不变，不思创新，必一代不如一代，五台山望海寺雷霆杖法百余年前称雄武林，今日已沦为二流，少林寺武功数百年来为武林之最，千仞禅师武功为少林最高，但不及百招被为师所败，为师习武数十年，直至三年前，才明白这一道理。”
任思明道：“我们师兄弟当谨记师父教诲，用心揣摩要诀，力图创新。”
师徒畅谈至二更，方各自回房歇息。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