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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势紧急,伍真褪掉手脚上的镣铐,看了眼官差的尸体,立即寻路奔逃,向南邙方向狂奔。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他埋着头,只有一个念头,跑。
磨烂的脚落下时,皮开肉绽,发出噗叽声,膝盖在那一瞬便会传上来被铁锤狠狠敲打了一下的剧烈撞击感,真害怕,下一步落下时,小腿的骨头就会断掉,断裂处参差尖锐,如鬣狗的尖牙,能轻而易举的刺穿肌肤,冒出来。
头是那么重,仿佛顶着一座大山,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尖叫声,好像有了形体,使山峰的重量越来越沉,但身体却如同死了几千年,骨髓都已经烂尽了,只剩下枯皮一张,轻得找不到一丝存在感。
伍真咬着牙,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拼命奔跑。
黑衣人发现了他,即刻追上去。
伍真见状,闭着眼顺势往旁边的山坡倒下去,贴着上坡,咕隆隆滚到坡底,黑衣人追过去往下看,黄沙漫天,看不见人影。“丞相说了,伍真必须死,追。”
黑衣人提着血刀沿着血迹寻找,在道路上遇到了一辆马车。
“你们是”伍思召惊恐的问。黑衣人沉默的走上前,凶恶的将伍思召从车梁上一把拉下来,挑开帘子往里看,只见挺着孕肚的伍思恩害怕得缩成一团,除她之外再无一个人。
“有看见人过去吗?”
“没没有。”
“有还是没有?”
“不用问了,血迹是往前方去的,追。”一个黑人招呼了一声,其他人再不多留,即刻往前搜索。
伍思召确定他们走远后,飞奔到路旁的土堆后,将半昏半醒的伍真扶起。
为了尽快追上囚队,伍思召雇的是两匹马的马车,上天垂怜,伍真从山坡下滚下后,正好遇上驱车而来的伍思召和伍思恩。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伍思召急中生智,放开一匹马,刺伤后任其奔跑出去,方才黑衣人看到的血其实是那马流的。
在无人驱赶的情况下,马不会跑太远,黑衣人见到受伤的马后就会知道是上当了。
必须马上离开。
伍思恩跟着走下车,和哥哥一起把父亲扶进车内。
“爹”
伍真虚弱的瞧了两人一眼,他认得女儿,但不认得儿子,看向他的眼神是迷惑的,多么熟悉的感觉,可是,完全叫不出名字,是谁?会是谁?
“爹我是恩儿。”
伍思召只有沉默,他离开时,父亲三十出头意气风发,京都靖侯爷,一言动乾坤,而今,他苍颜憔悴,风尘满面,撕破的衣服沾着污血和泥土,这些都是表面的,还可以说不重要,但是,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疲累,衰弱却充分地展示了他此刻的狼狈和颓唐。
岁月对他的记忆做了什么,或者,他的记忆为什么如此曲解了眼前的父亲,以至于现在的他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会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区别。
马车转进山林,开始疾驰,兄妹俩都微微松了口气,即悲又喜。
果不其然,不久后黑衣人便去而复返,顺着车辙印追赶马车。
山路崎岖,越往山里走,马车的行驶越加艰难。
掀开车帘看到黑衣人的身影,伍思恩一阵心惊。“哥,怎么办?马车太慢了,他们要追上来了。”
伍思召的背心,额头,手心,脚底都是冷汗。是呀,该怎么办,父亲,妹妹,已经那个未出世的侄儿的性命现在都压在他的肩上。
怎么办,该怎么办。
马车在土路上跑起来左摇右摆,尽管把马儿抽打得皮开肉绽,速度也提升不了多少,而追来的人却越来越接近,影子似乎比人还要着急,跑在人的前面,又细又长,诡异的贴着地面移动,像一柄柄长矛指向马车。
车子驶到一面峭壁下,伍思召瞥到那峭壁上有一道三尺宽裂缝,细细一看,狭缝入口处上方还悬着诸多碎石。
灵机一动,伍思召将马车转向那道狭缝,同时对马车内的伍思恩喊“恩儿,快,把爹扶出来。”
伍思恩照做,重着身子,尽量快速的将伍真挪到马车前的横梁上。伍思召放下马鞭,将伍真报到马背上,马车颠簸,两人好几次差点倒下去,幸好伍思恩在旁及时拉住。
“恩儿,你快上马。”他转而去扶妹妹。
伍思恩下意识伸出手,但马上又缩了回来。“哥,马儿驼不动三个人的。”
“哥知道,恩儿,快上去。”
伍思恩看着哥哥,聪慧的她已经明白了伍思召的打算,眼泪扑簌簌往下落。怎么会这样啊,刚刚重逢又要分离,上次是生离,总算还有相见的可能,这一次却或许是要死别了。
阴阳鸿沟,中间没有相通的桥梁,若做了死别,那就是穷尽一生,也不能再相见了。
“哥”伍思恩噙着眼泪,抬头道“哥,我肚子有些痛,你先上去,扶着我。”
伍思召本不是一个好骗的人,但此刻的情势实在太过紧急,眼看马成就要撞到狭缝了,他只能照做。
这是一个令他后悔一生的决定,一个将折磨他一生的决定——他爬上马背,侧身伸出手要去扶伍思恩。
然而,那双触手可及的手,那个触手可及的人却离他越来越远。
就在他爬上马背的那一刻,伍思恩用她袖子里的刀割断了缰绳,马儿陡然脱离了沉重的马车负坠,箭一般疾驰进狭缝,而马车凭着惯性继续前冲,撞在狭缝口,狭缝上方的碎石哗哗落下,轰
那声音就像天塌了一般。
伍思召还保持着反身去拉妹妹的姿势,全身如同石化,僵硬不动,只有瞳孔在动,不断收缩,收缩,然后又陡然散开,不满血丝
他一清二楚的看到,一块石头是如何的砸在伍思恩的头上,白色和红色又是如何流出。
而过不多久,她纤瘦的身躯就被落石埋了个严严实实。
啊~~
咆哮无声
马儿飞快奔驰,两边的岩石连成两条模糊的丝带,黑色和黄色交融成一团炫目的混乱,搅得人晕眩恶心。明明是顺着风向而奔驰的,但狂风还是像刀子一样,快把人的耳朵给割下来。
跑着跑着,马嘶鸣一声,轰然倒下,口里吐着白沫,抽搐着。
伍思召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急切背起父亲,沿着狭缝往外走,入口被封住了,黑衣人一定会选择绕路到狭缝的出口阻击,他没有任何时间悲伤流泪,尽管心痛得在一阵阵抽搐,还是得不断的迈动脚步。
跑出狭缝后,伍思召背着伍真转进了一片繁茂的树林。
按理说,伍真骨瘦如柴,应该不重才是,但他背起来,就好比扛了一个巨大的青铜鼎在背上,压得他双腿都在颤抖,好几次跪倒下去,膝盖撞到坚硬的大地上,红肿青紫,像两个染了色的白面馒头,很快,馒头龟裂,浸出鲜血。带刺的或不带刺的,不停的抽打他的脸庞,手臂,脚踝,充满敌意,被抽打过的地方出现火辣辣的,鞭痕一样的红印。
穿过树林,一条土路出现在眼前,伍思召忍不住停下来,艰难的喘息,不知是幻听还是真实的,他一停下来,就觉得身后有脚步声在接近。想休息的渴望顷刻消散,他接着在土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