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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隐华背着陆无名沿后山路蹒跚而下,不远处的山路上闪出几人,正是孟珙和他的侍从。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陆隐华心中一紧,停住脚步,低声道:“贤弟!”
孟珙看了看他,长叹一声,对侍从道:“飞腿,快去为陆伯伯疗伤!”
“是!”飞腿应声上前。
陆隐华将背后的陆无名轻放于石台上,飞腿拿出一粒丹丸,道:“陆大人,请服下归元丹!”
陆无名接过丹丸,勉力服下,顿觉一股暖意行遍全身,面色渐显血色。
孟珙见陆无名伤势稳定,这才对陆隐华道:“算起来,陆大哥原应是乱今圣使隐字部的精英!这么多年为我大宋卖命,真是委屈了!”
陆隐华双眉紧皱,轻轻摇头道:“贤弟……我……”
孟珙深深叹息一声,道:“弟不才,本以为你我兄弟可共生死,但不想你却是……”他转身停顿了一会,续道:“罢了,今日,你便自戕于此吧!”
陆隐华并不惊讶,孟珙出身名门,自幼便有大将之风。他遇事冷静,处事果绝。依今日之势,定是不会轻纵了自己。
陆隐华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呼出,顿觉心境轻松了许多。他低头看了看半倚在飞腿身上,面色灰白的陆无名,心中不禁酸楚,暗忖道:爹爹,是孩儿对你不起,只待来世再好好偿还了。他缓缓举起右掌,凌于头顶。
“慢着!”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苍老声音骤然响起。
孟珙转身,道:“陆伯伯,切勿妄念私情,误国误民啊!”
陆无名深深皱眉,隐忍不言。
陆隐华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他淡淡一笑,道:“爹!我知道,此时再叫您爹,已是厚颜无耻。但这是我最真诚,也是最后一次叫您一声爹了!”言罢,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陆无名扭过头,并不看他,但终是难忍心中哀痛。此刻,什么家国大义,什么民族气节,都抵不过一颗慈父的心。他努力压抑着急促呼息,道:“贤侄,让他走!我不想再见到他……”
孟珙双眉紧锁,道:“陆伯伯,若是毕老将军在此,也定会阻止你的。”
陆无名别过头,不愿与孟珙目光交错。因为他也不知,这么做是否是对的,但他却不能违背自己的心。他沙哑道:“我隐姓埋名,为朝廷效力二十余载,不求荣华,不图富贵,今日只求贤侄留这孽子一条性命!”
陆隐华心中“咯噔”一下,嘴角微微抽动,无法平静的情愫充斥着他的眉宇。
孟珙上前几步,俯身凝视陆无名,道:“可是,他知道的太多了!”
陆无名胸口不住起伏,突然猛的抬头,道:“贤侄……”却再说不下去,因为他并没有什么辩驳的缘由。时间犹如静止了一般,只有清风拂过树梢的沙沙作响。
大约半盏茶时间,孟珙仰天长叹一声,道:“你走吧!”
陆隐华先是一惊,转念却摇摇头,道:“我还能去哪里?”
孟珙眼中流过一丝忧虑,苦笑道:“这是他对你的执念,如何斩断?你不如活下去,报答他这份恩情。”
陆隐华轻轻闭上眼睛,任由咸咸的泪,肆意划过脸颊。他强忍悲痛,俯身跪倒在陆无名身前,连磕三个响头,遂转身离去。
陆无名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远到伸手不能及,放眼不得望。他心中的伤痛远比身上的伤来得更猛烈些。
“啪嚓!”一声清脆的声响惊醒了昏沉的仇暮云,他翻身坐起,眼望四下。木桌藤床,干净整洁,幔帐丝被,洁白温软,然而,他并不认得这里。正在他狐疑之际,门“吱呀”一声开了,萍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饼走了进来。看见仇暮云醒来,她高兴得犹如林间春鸟,连忙放下青瓷碗,跑到藤床边,道:“仇大哥,你可醒了,我还怕爹下手失了分寸,伤了你!”
仇暮云眼神黯然,却佯装无事,伸了伸懒腰,道:“怎的?我睡了很久吗?”
关萍儿坐到床边,拉着他的手臂,道:“可不是,算起来足有三日!”
仇暮云一惊,自语道:“三日?笨弟弟!我真是误事啊!”说着,他立时起身便要下床。
关萍儿见他心急,忙道:“仇大哥,你先不必心急,那疯子被她娘和湖心岛的南宫夫妇救走了。再说,爹就在外面,想离开也没那么容易!”
仇暮云这才忽的回过神,暗忖:原来那日被乱今圣使抓走,带来了这里。他微定心神,道:“这是何处?”
关萍儿看了看四下,道:“我也不清楚,似是一处荒弃的民宅。大宋潦倒,这种荒弃民宅遍野都是,也不足为奇。”
仇暮云皱眉,微敛怒气,又问:“当日武林大会,如何收场?”
关萍儿叹了口气,道:“听说,各路英雄死伤过半,现在仍在金山寺休整,唐九爷和大伯在主持大局。”
“大伯?”仇暮云惊疑道。
关萍儿见他疑虑,略感不满,道:“怎么,信不过大伯?没有大伯,恐怕金山寺早已夷为平地。”她一转念,又道:“听说有一个厉害人物,叫孟珙。他拆除了大雄宝殿和后山寺院的土雷,才使金山寺和中原武林免受灭顶之灾。仇大哥,你听过此人吗?”
“孟珙?”仇暮云眼光飘忽,突然问道:“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关萍儿不耐烦,道:“凌落崖!那个没出息的东西,武林大会不敢露面,整日给那三个女人烧纸钱。还算是能打探些消息,不然就是废物了。”
仇暮云用眼角余光注视着关萍儿,不由得暗暗叹息,心道:她毕竟出身魔教,仍是在魔教之中更自在些,我又在强求什么?
突的,“哗啦”一声杯碗落地,打断了仇暮云的思绪。他狐疑,道:“刚刚我便是被此等声音惊醒,是怎么回事?”
关萍儿一摊手,道:“还不是我师父,哦,不对,那个嗜血!她被莫离妹妹打伤,又被大火烧到了脸,现在脾气大得很,雷火又要遭殃了!”
仇暮云有些不敢直视着关萍儿,只是轻轻“哦”了一声。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关萍儿见他神色有异,心中略起不安。她起身端起桌上的青瓷碗,道:“仇大哥,趁热吃点汤饼吧!”
仇暮云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关萍儿心中一紧,将青瓷碗放回桌上,迟疑片刻,道:“仇大哥,我知道你放不下疯子和莫离妹妹,还有中原武林和大宋江山,不如我们逃走吧!”
仇暮云心中一紧,定定的望着关萍儿。
关萍儿干笑两声,道:“仇大哥,只要你不想留下,天涯海角我都跟你走!”
仇暮云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百感交集。踌躇,迷惘,彷徨,留恋……都是这二十年来不曾有过的情愫。而异常冷静的头脑又清清楚楚的告诉自己,一切都如烟云障目,海市蜃楼。
关萍儿望着他深静的眸子,却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得尴尬追问,道:“仇大哥,如果我们逃出去,你想去哪里?”
仇暮云木讷的垂目盯着地面,半晌才长舒一口气,似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他展颜抬头,那似笑非笑的点漆瞳孔耀得关萍儿心绪也乱了。仇暮云轻声,道:“若是得以脱身,当是先去确认笨弟弟的安危,再去取回神机图。”
关萍儿一愣,抢到床边,道:“取回神机图?”
仇暮云故作神秘,将食指贴在萍儿唇上,道:“嘘!噤声!别让他们听到。”关萍儿轻轻点了点头。仇暮云续道:“既已知晓仇人所在,当在神机图前手刃仇家,为我汀溪两百余条性命讨个说法!你说是也不是?”
关萍儿猛点头,道:“有仇不报非君子,仇大哥,我帮你!”
仇暮云双目紧盯着关萍儿,呼吸略急促。突然,他一反常态,深情的抓住关萍儿的双手,柔声道:“萍儿……幸好有你!”
关萍儿看着他那双深潭般漆黑的眸子,浑身像是触电了一般,一股暖流霎时间窜遍全身,一张脸烧得红如炭火,整个人僵在那里。
仇暮云看着她全身僵硬的神态,不觉哑然。
萍儿见他一笑,定是又在捉弄自己,嗔道:“你竟……你竟这般……捉弄我……”情急之间,竟然语塞。
气急败坏的萍儿转身欲走,仇暮云一把拉住她,顺势揽入怀中,在她耳畔轻声道:“待此间事了,你我隐匿山林,逍遥快活,如何?”
关萍儿半躺在仇暮云怀里,脸颊被他灼热的气息撩得滚烫,浑身的骨头似是融化了一般,柔情蜜意如滔天江河般激荡于胸。更何况,仇暮云的言语正是她想也不敢想,盼也不敢盼的念头。她只觉此刻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便是死在当下也是值了。她乖顺的点点头,道:“都听你的!”
仇暮云轻抚着她的发梢,眼神却恢复了冰冷。
关萍儿将脸贴在仇暮云胸口,试探道:“仇大哥,要是没有神机图……我们会不会更快活啊?”
仇暮云闻言,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挤出一个笑容,柔声道:“若是没有神机图,你我就不会相遇了,不是吗?”
关萍儿骤然浑身冰冷,笑容僵在嘴角。她轻咬朱唇,点头道:“嗯!仇大哥说得是。”
两人默默的依偎在一起,却感受不到彼此的温度。
金山寺脚下,一处猎户的茅舍中。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划破了黎明的灰色。
“溟哥,溟哥……你怎样了?”虹姑挣扎坐起。
推门进来的沈凄霜一把拉住她,满脸倦容道:“你好生将养身体,南宫大哥那边还有霍家父子呢!”
虹姑愁眉不展,焦急道:“溟哥,他到底怎么样了?”
沈凄霜委身坐在一团蒲草垫子上,道:“内力全都渡给了风儿,武功尽失。”她长叹一声,续道,“但性命无忧,你大可放心!”
虹姑闻言,五味杂陈于心底,低声道:“那沈少侠怎么样了?”
沈凄霜深吸一口气,道:“幸得南宫大侠深厚的内力相助,总算保住了命。”
虹姑点了点头,道:“总算没有辜负了姐姐……”
这时,秀儿端着一个破瓦罐走了进来,道:“夫人,今日炖了些冬笋汤,趁热喝些吧!”她对着虹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虹姑望着眼睛红肿的秀儿,心中又是酸楚。
秀儿装作满不在乎,道:“夫人,这可是霍大哥天不亮就出去挖的,快趁热喝了吧!”
虹姑伸手接过瓦罐,遥望门外的雾色,道:“离儿……有没有喝一点?”
秀儿闻言,心中迟疑,行动微顿,转瞬笑道:“南宫姑娘正在练功,我便没有打扰她,我这就给她送过去。”
秀儿正欲起身,沈凄霜一把拉住他,道:“秀儿,你也累了,歇歇吧!风儿那臭子不醒来,怕是南宫姑娘也难有喝汤水的心思。”
虹姑伸手轻抚秀儿的头,道:“孩子,你不必过于苛责自己!”
秀儿闻言,鼻子一酸,险些流出泪来。
虹姑看在眼里,将她揽在怀中,道:“哭吧!哭出来便舒服一些!”
豆大的泪珠扑簌滚落于秀儿的两颊,她瘦弱的身躯不住抽泣着。
院中的霍忠继听闻秀儿哭了,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将头贴在窗棂上,道:“秀儿,秀儿姑娘,你怎么了?怎么在哭?”
他正焦急,只觉一记闷棍揍在自己的臀部,疼得他“哎呦”一声。回头一看,竟是自己的亲爹。他委屈道:“爹,您干什么啊?”
霍忠怒目圆睁,道:“你个熊孩子,趴女人的窗户,你想干什么?还不跪下?”
霍忠继“咕咚”跪倒,更是委屈,道:“秀儿,她……哭了!”
霍忠提起拐杖,又是一记闷棍,道:“凤姑临终已将那秀儿姑娘托付于沈少侠,别在这丢我狂刀门和湖心岛的脸!”
这一席话犹如寒冬冰泉般直刺入三个人的心底。屋里的秀儿止住了抽泣,静静的聆听着院子里的声音。而树荫下的莫离则再也听不到周遭的一切,将这份情丝久久封印在内心深处。
霍忠继跪在地上,胸膛不住起伏,想辩驳却言拙词劣,欲顺从却心有不甘。
霍忠怒火稍熄,又道:“当年我年轻气盛,得罪了不少人,若不是南宫兄弟庇护,我都活不到今天。故而,我才立下重誓,誓死守护湖心岛。”他慨叹一声,又道:“如今,南宫兄弟和弟妹皆功力尽失,贤侄女又重伤未愈。如此紧要关头,你还在这婆婆妈妈。要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神机图,就有多少人觊觎天殊剑。”霍忠将拐杖使劲墩在地上,声音嘶哑道:“你若还是我霍家子孙,就给我守护好南宫家!”
霍忠继钢牙紧咬,大吼一声,道:“爹!我知错了!”言罢,“铛铛铛”连磕三个响头,道:“爹,我是霍家的儿子,定将南宫家毫发无伤送回湖心岛。”
秀儿的泪无声的流过苍白的脸颊,青紫的樱唇微微颤抖着。
沈凄霜轻舒一口气,对秀儿道:“秀儿姑娘,待风儿痊愈,便与你完婚。”
秀儿闻言微惊,无助的望着沈凄霜,满是泪水的睫毛颤动着她的心事。她自幼飘零,能依靠的只有“娘亲”一人。自被沈沐风所救,便被他的侠肝义胆感召。然而,沈沐风心中装的并不是她。她轻抬眸,落江、逃生、被俘、获救,重重往事萦绕心头。心中那个高大的影子,能给她幸福的人,早已变换了身型样貌。秀儿轻轻移步至沈凄霜近前,飘然跪倒,坚定道:“娘亲尸骨未寒,秀儿岂能谈婚论嫁。秀儿想给娘亲守孝三年,望沈夫人成全。”言罢,俯地跪拜。
沈凄霜微微惊诧,暗忖:这孩子身如浮萍,孑然无依,竟仍如此坚毅,真是世间罕有。她点点头,道:“秀儿,你有如此孝心,我又怎会为难你。你的心意我已明了……”她抬头望了望虹姑。
虹姑眼中掠过一丝明亮,道:“这等事,当由他们的心意而定,岂是姐姐一句拖累便了结的?”她声音微微颤抖,显是又想起了虹姑临终的场景。
沈凄霜双手扶起秀儿,道:“秀儿姑娘的心意,我尽心成全。”
秀儿感动的望着沈凄霜,颤声道:“沈夫人,秀儿此生定当不忘您大恩大德。”
金山寺后山的一处岩洞旁,大约十几见方的地方,各门各派掌门人聚集其中。一位少年公子站在前方的一块大石头上,朗声道:“各位英雄、前辈,在下孟珙,父亲大人乃京西兵马钤辖孟宗政。”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孟少通走出人群,拱手道:“少侠就是拆除金山寺土雷,救武林于水火的孟珙大人?”
孟珙一抱拳,道:“不敢当!”
孟少通面色凝重,道:“朝廷一向视我们绿林人为草莽之辈,不知孟少侠何缘情愿纡尊降贵解救我等?”
孟珙闻言,哈哈大笑,道:“孟大侠此言差矣,此中说辞只有那些尸位素餐的迂腐之辈才想得出来,我孟氏父子决无此等想法。”他转身对着厉水生和唐九爷方向,续道:“相反,陆总镖头虽无官职,但确是朝廷之人。这也正说明,朝廷对武林的关注,武林对朝廷的重要。”
孟少通心有赞同,略点了点头,但他又质疑道:“孟少侠所言虽不虚,然魔教嗜血所言,神机山庄乃毁于朝廷之手,可有此事?”
孟珙笑容收敛,道:“确有此事。”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纷纷摩拳擦掌,似是欲斩孟珙于刀下。
孟珙的几个侍从守护在侧,心中发毛。飞腿压低声音,道:“珙公子,您怎么就认了?这下他们一哄而上,我们不得变肉酱啊?”
唐九爷老成持重,向前几步,道:“孟少侠即敢认,便有什么说辞吧!我们愿洗耳恭听。但,若说得不在理,我唐九是个粗人,免不得让你吃我一记唐门暗器。”
众人闻言,纷纷道:“对,若有隐情便快快道来。”“说不出个理,让你血溅刀下。”“不能让慕大侠一家枉死。”……
孟珙面无惧色,处之泰然。他双手抱拳,提高声音道:“众位,二十年前的旧事我也不十分了解,只是听陆伯伯曾提起,当年官府得到消息,言神机山庄有投靠魔教之意。朝廷潜人暗中调查,见神机山庄与尼魔教往来甚密,故而下令围剿。因神机山庄在武林中地位尊崇,为避免与整个武林冲突,故而潜藏行踪、深夜围剿。要知道,神机山庄中的神机图若落入花剌子模国的尼魔教手中,恐于大宋不利。”
唐九爷双眉紧锁,面色阴沉,冷声道:“孟少侠,你此番言语可是说,朝廷未做实神机山庄叛国罪名,便诛杀了汀溪上下两百于口?”
孟珙毫不迟疑,道:“正是。”
飞花生双手攥拳,上前一步,道:“年轻人莫要张狂,你可知,取你性命只弹指之间?”
孟珙面不露怯,冲众人抱拳,道:“众位英雄,当下金蒙对我大宋虎视眈眈,不日便有南下犯宋之危。此次在下前来,便是为解武林之危,武林不稳则后方不稳,后方不稳岂可御强敌?我孟珙今日既敢能站在这里,就不怕死。若舍了我一条性命,平了众位英雄的怒火,当为大宋之福。我孟珙为国为民,肝脑涂地又当如何?只望众位英雄摒弃前嫌,奋勇杀敌,还世清平,孟珙余愿足矣。”
飞腿一听便急了,忙上前护在孟珙身前,道:“谁敢动我们珙公子?”
孟珙一把将他拉到一边,道:“不得无礼。”
飞腿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道:“珙公子,我就说咱们不来管他们的闲事,你偏要来。这会子他们又要恩将仇报,说什么二十年前的旧事。二十年前您还没出生呢,凭什么要受死啊?凭什么啊?”
唐九爷点点头,道:“兄弟,你先莫急。你说的在理,二十年前孟少侠尚未出生,让他顶罪着实不妥,不如让陆总镖头来说说这真相。”
孟珙睿智一笑,道:“不瞒唐九爷,陆伯伯身受重伤,我已将他送回宁国府了。若要追查真相,待陆伯伯伤愈不迟。不过,公审大会当日,慕大侠的两位公子相继现身,想必会去追查真相的,陆伯伯也定是知无不言。眼下,重要的是如何重振武林,不让魔教再次兴风作浪。”
唐九爷与孟少通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孟少通道:“孟少侠言之有理,如今各门各派皆遭重创,确应重整旗鼓。”
飞花生厉声插言,道:“难道慕大侠的仇就这么算了?汀溪几百条人命,就这么算了?”
多时未言的厉水生也道:“不错,不能轻纵了他们。”
唐九爷一摆手,道:“飞掌门,厉帮主,莫要焦虑。孟少侠即已言明,此为朝廷所为,当是不假。但,朝廷已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为报此仇,我们要公然对抗朝廷,而弃万千百姓的生死于不顾吗?”
飞花生听得唐九爷一番话,火气硬是憋了回去,闷声道:“不能。”
他转身凝视孟珙良久,道:“望孟少侠此番言辞并非虚妄,才当不辱没祖上贤名。”
孟珙跃下巨石,俯身跪倒在唐九爷身前,道:“唐九爷,孟珙今日之言,字字真切,句句肺腑。当下武林中,您乃德高望重之北斗泰山,恳请您引领大家重振武林,重振大宋。”
唐九爷闻言微惊,摇头道:“我已年迈,且久病缠身,担不得如此重任!”
孟少通忙上前,道:“唐九爷,您乃前辈高人,此刻正值武林风雨飘摇之际,您当挺身而出,担任武林盟主,带领大家重整旗鼓,不给魔教可乘之机。”
孟珙望着面露难色的唐九爷,偷眼看着急切的孟少通,心中早已有数。然而,孟少通为人圆滑事故,趋利避害。飞花生虽赤胆忠肝,但有勇无谋。厉水生虽侠肝义胆,但鲁莽笨拙。唐九爷确年迈多病,不问江湖多年。这诺大的武林就找不出一个领头人吗?
正在他忧心之时,唐九爷推辞道:“我这把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了。我看,孟盟主你倒是合适,论武功论资历,孟盟主都是上上之选。”
孟少通面露喜色,但嘴上却推辞,道:“我人微言轻,武功平平,岂可担此重任!”
厉水生思量一阵,道:“我觉得可行,五湖联盟在武林中举足轻重,由孟盟主出任武林盟主也无可厚非。加之孟盟主才思敏捷,公正侠义,确是合适人选。”
众人听他这么分析,也觉有礼,纷纷赞同。
孟珙心头一凉,暗忖: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若非如此,我也不用冒着性命之忧留在此处了。他抖抖精神,起身道:“我也赞同厉帮主的说法,孟盟主确是除却唐九爷和忘尘真人的不二人选!”
孟少通闻言,心中不爽,暗道:即是不二人选,为何还要除却两人?
厉水生听了孟珙的话,直如醍醐灌顶,大声道:“怎么把忘尘真人忘记了,沈兄弟说他的毒解了,请忘尘真人来当这个武林盟主最是合适啊!”
唐九爷点头,道:“确是如此!”
孟少通脸色骤然阴沉,厉色盯着孟珙。孟珙微笑,道:“可忘尘真人当下不知所踪,不如我们便推举孟盟主为代武林盟主,唐九爷和飞掌门辅佐。待忘尘真人返回齐云山,再由大家推选如何?”
厉水生一拍巴掌,道:“孟少侠,这个主意好,真是一举数得,还是孟少侠才思敏捷。”
孟珙摆手谦逊,道:“哪里哪里!”
唐九爷点头道:“如此甚好,可有哪位还有异议?”四下无人应声。唐九爷续道:“那我们便恭请五湖联盟的孟盟主任代武林盟主之职。”四下一片欢呼,尤其是五湖联盟的弟子欢欣雀跃。
孟珙暗暗舒了一口气,暗忖:烦心琐事就交由孟少通,大事还可由唐九爷拿个主意,到了朝廷用人之际,飞花生定可带领各路英雄驰援,如此也可制衡孟少通。望忘尘真人仙体无恙,早日回转,否则此权宜之计亦难长久。
想到此处,孟珙抱拳,道:“恭喜孟盟主,那在下就告辞了。”
孟少通当上了盟主,虽然只是代理,但也心情顺达。见孟珙要走,挽留道:“孟少侠何必如此匆忙?”
孟珙笑道:“此次出行,未得家严应允。出来这许多时日,少不得被家严管教了!”
孟少通哈哈大笑,道:“如此,就不多留了!”
孟珙向各路英雄辞别后,带着侍从下了金山寺。各路英雄则纷纷上前,恭喜孟少通。
孟少通神清气爽,道:“蒙各位同道抬爱,少通不才担此重任,不敢稍有怠慢,定当尽心竭力重振武林。若各门各派有何难处,尽可道来。”
厉水生上前,道:“恭喜孟盟主,厉某不才代这金山寺发声,金山寺还没有方丈啊!”
孟少通一愣,旋即镇定,微笑道:“金山寺顺位排来,当以念苦大师为长,理应由念苦大师担当方丈。”
唐九爷手捻须然,道:“然,念苦大师此刻重伤在身,不能主持事物。”
孟少通迟疑道:“这……唐掌门有何高见?”
唐九爷上前一步,低声道:“这几日我见那关山谷打理上下事物有条不紊,加之他已背叛魔教,当无回头之念。可着其代理方丈之职,待念苦大师伤愈再接任方丈一位。我当在此监视,应无大碍。”
孟少通点头,道:“唐九爷言之有理,便这般行事。”但他心中却忧虑频生,暗道:待得忘尘真人回转,我当否让出这盟主之位?转念又想:不会不会,忘尘真人乃方外之人,岂会在意区区盟主。
明亮的火光仍闪烁在秀儿的眼眸中,晶莹的泪珠滴答落地。
“秀儿,上车吧!”沈凄霜催促道。
秀儿抱紧了手中沉甸甸的瓦罐,向远处的莫离摆了摆手,转身上了马车。
沈凄霜对着虹姑,道:“我们走了,你们保重。”言罢,扬鞭策马,马车咕噜噜消失于林间路。
虹姑搀扶着南宫溟,道:“溟哥,我们也走吧!”南宫溟点点头。霍忠父子搀扶他们上马,牵着马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只有莫离,仍站在原地,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久久的站立。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