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雪恨天山 > 第二十五章:奠壁清江湿仙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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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西境’能有今天的兴旺,第一个要感恩明尊保佑,这第一杯,当敬明尊!”

    齐重九讲罢,自邵戎以下端起高足银杯,其余众人也都端起杯子,遥敬西方,口称:“感恩明尊!”

    “第二杯”

    他来到金于空和司徒无忌席前,说道:“要敬教主,教主上承明尊法旨,下合万家兄弟,以天下苍生为念,带领我等披荆斩棘,渡百姓出苦海,可谓功德无量。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他顿了顿,又说道:“圣使驾临,如同教主亲临,此杯敬教主亦敬二位圣使!”

    邵戎高举银杯,环视一周,说道:“敬教主、圣使!”

    众人应声和道:“敬教主圣使!”

    二轮饮过,齐重九看似随意地坠了坠身上的麻袍,慢悠悠地说道:“想当年在覆船山,每天最开心的就是站在光明殿外,听麻葛祭司们讲经,还有同兄弟们一起下到地里干活,吃着自己亲手种出来的粮食,心里别提多踏实了。”

    他嘴唇微微颤抖,手臂无力地垂下,杯底流出几滴掺杂着些许绿色的羊奶,映衬着他的感伤。

    豪麻酱是明教宗教仪式中所使用的一种药液,由豪麻草炮制而成,有浓烈的酒香,同时还有兴奋和麻醉的作用,榨取和饮用均有特定的仪式。

    “转眼间离山七年,我却恍如昨日,依然清楚地记得山上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多少次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山上,和大家伙在一起,面朝西方,每日四次祝祷”

    司徒无忌转动着铁扇,心想:过了这么些年,他这动不动就掉眼泪的毛病怎么还没改?又一想:不过也难怪,当年瑞山法会,他这一哭,可真就是让他一步登天了!

    一个人走过的路,都写在自己的脸上,在场有不少人被他勾起回忆,就连邵戎的嘴上也是惨然一笑。

    “第三杯”

    齐重九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沉声说道:“敬兄弟们,不管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不管是驻守在各地的,还是今日在眼前的,我们都是明尊的孩子,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都是亲亲的兄弟!”

    他扭头看向邵戎,热泪盈眶地高声说道:“谁忒娘的当这个‘境主’不是当,只要能让老百姓吃饱穿暖,过上太平日子,我齐重九心甘情愿给他打一辈子下手!”

    邵戎咧着大嘴,满面激动地重重点头,他率先干了这一杯,之后牙关紧咬,久久不语,周围在座的人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对于齐重九连任‘境主’这件事,也看得淡了。

    其实,今天不管是谁当选‘境主’,豪麻酱的作用始终不变。

    “今天圣使驾临‘淮西境’,在座的又都是兄弟,我也不怕出丑,就把前几日作的一首诗念给大家伙听听,给大家伙助助兴!”

    众人叫好,司徒无忌暗嘲道:你那和尚庙里识得几个字,也敢拿出来卖弄,我且看你如何出丑!

    齐重九清了清嗓子,吟道:“名冠江南第一山!”

    司徒无忌一听,心想:名冠江南第一山,嗯,这必定是一首赞颂覆船山的诗词,倒还说得过去。

    “乾坤故设石门关。”

    司徒无忌又想:要上覆船山,必过十道天险,石与十谐音,这句也说得过去。

    “重重烟树微茫裹,簇簇峰峦飘渺间!”

    众人叫好,司徒无忌掌中铁扇一滞,直觉告诉自己,这首诗绝不是齐重九做的。

    “五夜松声惊鹤梦,半龛灯影伴人闲。”

    忽闻环佩珊珊度,知是神仙月下还。”

    五年前七月,吴部元帅谷大海下徽州,学者郑子玉不仕,遂杀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刘梦符走在路上,发现很多人都盯着他看,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他摸了摸耳朵,问谢素琼道:“他们看什么?”

    谢素琼撇过头去,笑够了才转过来,一本正经地说道:“一帮穷鬼没见过世面,甭理他们!”

    刘梦符头戴漆纱唐巾,身穿暗银色缀白护领绣白鹤祥云纹的丝绸道袍,腰系一条宝蓝色带白玉环丝绦,打结在身后,脚踩一双镶绿边红面云头鞋,当真是贵气十足。

    刘梦符只觉得双手无处安放,小声说道:“这身衣服很贵吧,要不我还是脱下来吧?”

    谢素琼递给他一把折扇,说道:“不值什么钱,送你了!”

    路过紫绵香胭脂铺的时候,谢素琼先往店里看了看,这才招呼刘梦符进来。

    此时店里没有客人,晁三娘正在打算盘算账,见到一身贵公子打扮的刘梦符,先是一愣,然后走出柜台,笑着迎上来,说道:“古语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才半天不见,第一眼硬没认出来是道长。”

    刘梦符手握折扇,对晁三娘拱手说道:“福生无量天尊,多谢老板娘解围。”

    晁三娘蹲身还礼,说道:“区区小事,道长不必记挂!”

    她见二人的脸颊都是红扑扑的,神情一个忸怩一个腼腆,又闻到他们身上淡淡的酒气,心中不免一番联想。

    宗学课间。

    惠民医药局直长吕复的小外甥康泰不安地坐在座位上看书,果然有人一巴掌把他手里的书拍在书桌上。

    “康子,挺用功啊!”

    “桑哥,这,这是做什么?”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今天是什么日子?”

    “下,下浣日。”

    “下浣日该干什么?”

    “交,交钱。”

    “少废话,拿钱!”

    “桑哥,我真的没钱了”

    话音刚落,康泰脸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桑敬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再说一遍?”

    “我,没钱”

    啪的一声,康泰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再说一遍?”

    康泰不敢看他,低着头,小声说道:“我真的没钱”

    “啪!”康泰脸上现出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再说一遍?”桑敬揪着康泰的衣领,另一只手扬着随时准备落下。

    湖畔竹林里,御史中丞章溢的侄子章存义,参知政事赵雍的小儿子赵南,俩人一个打算盘,一个记账。

    一旁站着六个人,分别是大都督府同知顾辰的小儿子顾秀,太平翼右副元帅茅成的小儿子茅太平,大都督府佥事郭雄的三个儿子,郭镔,郭钢,郭钥,还有一个背对着众人的瘦小个。

    茅太平不耐烦地看向算账的二人,问道:“算好了没有,这个月收上多少银子?”

    章存义把算盘珠规整好,抄着手不说话,赵南把账本往前一推,说道:“比上个月又少了三成。”

    茅太平伸头瞥了一眼账本,往石桌上捶了一拳,撇着嘴说道:“扣掉给程老儿的,咱兄弟还能剩几个钱,这不是个办法啊!”

    赵南说道:“要不把程教谕那份”

    章存义说道:“程教谕那份不能动。”

    顾秀背起手,学着他老子跺着步子摇晃着头想事情的样子,说道:“能怎么办,人家爹的官当得也不比咱们的爹小,打又打不赢,”他伸手一指郭家哥三个,说道:“废物,三个打一个还打不过!”

    郭家哥三个虽然只有十一二岁,但身量随他们的父亲,一个个结实的像小牛犊,比同岁的孩子高出一个头,三个站在一起像是一堵矮墙。

    茅太平拿起账本又甩在桌上,说道:“那这买卖算是到头了!”

    顾秀瞪了他一眼,说了一句他老子顾辰的口头禅:“你慌什么!”

    茅太平一咬牙,说道:“不行咱就给他来个伏击战,打他个措手不及,老子不信收拾不了他!”

    顾秀摇头说道:“难,他爹擅长打伏击,你忘了去年在六泉口,他爹是怎么杀了陈贼一万多人?”

    茅太平嘿了一声,扬了扬手说道:“算了,趁早散伙吧!”

    顾秀眉头一扭,对郭家哥三个一使眼色,郭家哥三个一哄而上,把茅太平制服,压在石桌上。

    顾秀说道:“敢动摇军心,仔细军法处置!”

    茅太平一晃膀子,甩开郭家哥三个,活动了下手腕,说道:“那你说咋整,一个月少三成,枉的哥,俩月后还有剩的吗?”

    章存义、赵南俩人对视一眼,暗自偷着乐。

    顾秀一扭头,对那个背对他们,一语不发的瘦小个,说道:“喂,你这个做军师的今天怎么成哑巴了?”

    刘之高把目光从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往这边跑的桑敬身上收回来,转身来到石桌前,双手撑着桌子,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计策早就想好了,只是没跟你们说,怕你们一个个嘴不严实,提前走漏了风声。”

    “什么计策?”

    “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但我可以保证,从此往后,这宗学还是咱们兄弟发财的地方,我要让常磊这小子怕我一辈子!”

    “给!”

    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桑敬把一串崭新的铜钱递给章存义。

    章存义点清了数目,赵南掀开帐本入账。

    顾秀上下打量了一眼桑敬,朝他胸口轻拍了一下,桑敬立时面露痛苦,弯腰蹲在地上。

    “常磊又出手了?”

    桑敬咬牙忍痛,目光中透露着倔强和恨意。

    “他蹦跶不了几天了,咱们刘军师已然有了对付他的计策!”

    桑敬的父亲是枢密副使桑世杰,在四年前死于石牌之战,家里只剩下他和母亲,尽管齐重九给予他们母子的抚恤十分优厚,并且许诺桑敬成年后可以继承父亲的官职,但这依然改变不了桑敬小缺少父爱,而存在于性子里的阴鸷。

    在应天,不光是文臣武将中间存在站队问题,他们的子女中间一样有这样的问题。

    在宗学里,以顾秀为首,茅太平、刘之高、郭镔,郭钢,郭钥、章存义、赵南、桑敬等人的父亲都是齐重九从和州带出来的老家底,而像常磊的父亲常见春、康泰的舅舅吕复、仇寿的父亲仇成、韩天林的大伯、张温的父亲张翼等人,都是后来加入的,因此,在顾秀等人看来,常磊等人也同他们的父亲一样,都是外来人。

    外来人见到他们的父亲冒着腥风血雨,帮助齐重九做大之后,才来投靠效力,这是典型的墙头草。

    大人们入伙要纳投名状,拜山献礼表忠心,那么他们做儿子的向外来人的儿子收孝敬钱,自然是合情合理。

    茅太平把桑敬从地上搀起来,说道:“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桑敬冷着脸说道:“除非他打死我。”

    四年前的石牌之战,常磊的父亲常见春为先锋,桑敬的父亲桑世杰为副将。

    眼见石牌久攻不下,敌人援兵已到,桑世杰劝说常见春撤退,常见春固执不退,最终桑世杰死在石牌。

    因为这件事情,桑敬十分痛恨常见春,进而连常磊以及宗学里所有后来加入的文武子女也都恨上。

    在这个团队里,如果说郭家哥三个是充当打手的角色,那么桑敬就是最不要命的那一个。

    桑敬经常高调找同学的麻烦,为的就是要常磊出手,和他好好打一架。

    有一些家长知道桑敬在宗学里的所作所为,但是考虑到桑世杰的死,也只当他是孩子一厢情愿的心结,都没有在意,这也助长了顾秀等人的气焰。

    从最开始不定期不定额的要散钱,到后来规定日子,按父亲官职品级裁定数额,以武力强迫同学主动上交,进而贿赂程孔昭,充当他们的保护伞,使得同学们上告无门,只能委曲求全。

    刘之高的双手中间搓弄着一片竹叶,说道:“五翼兵马收入大都督府,五翼将官的子女也很快会到这里来上学,他们的钱口袋可是丰实得很,常磊这块绊脚石一定要尽早除掉。”

    他的脚下躺着几缕碾碎的竹叶,在他看来,这就是常磊的下场。

    刘之高对众人说道:“你们以后不要去找康泰的麻烦,我留着他有用。”

    茅太平说道:“他舅舅不过是个看病抓药的大夫,你要他有什么用?”

    “我要的就是他舅舅手里的药。”

    刘之高看向章存义和赵南,说道:“你们两个也别闲着,回家翻书,查查道士都喜欢什么,列个清单交给我!”

    “得令!”

    刘梦符把扇子别在腰上,右手提着装胭脂的盒子,左手抱着一卷宣纸。

    谢素琼逗弄着停在她手心里的一只青黑色小鸽子,说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在胭脂铺里买纸的。”

    “哎,为了我侄子!”

    “你又是采药又是买纸,要做什么?”

    “他在宗学里受了欺负,所以我要帮他。”

    “哦,我也听说宗学里有一帮小崽子欺负人,哎你打算怎么帮他?”

    刘梦符摇晃着脑袋,老神在在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哼,小气!”

    刘梦符看向她手里的鸽子,问道:“你养的?”

    谢素琼拿鼻尖顶了顶鸽子滑溜溜的头,说道:“对啊,它叫‘猫儿’。”

    “一只鸽子叫‘猫儿’?”

    “你懂什么,这种鸽子叫小青猫,贼着呢;你还记不记得答应我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记得,随叫随到。”刘梦符一脸的不情愿。

    谢素琼把鸽子托到他眼前,说道:“以后我就用它通知你!”

    刘梦符作斗鸡眼状盯着鸽子,鸽子也歪着头看他。

    谢素琼笑道:“这就算认识了!”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