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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赏万两白银捉拿杨枫的通缉令已贴出三天,但杨枫的消息竟如石沉大海,全城眼线全报没有杨枫踪影。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凭杨枫的性格,他是绝不会畏罪潜逃的,他肯定还在城内,但他会在什么地方。
杨枫酷好美酒佳人,他会不会是藏身天香园?
上次在天香园捉到他,这次也许又在哪里。他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人想到他又呆在妓院。所谓百密一疏,这本事意料之中的事,却又出乎意料之外。
一个妓女偷藏大盗杨枫不是不可能,一百个妓女恐怕就会有九十个心甘情愿这样做。
连日来的追查已把施威搞得晕头转向,若不再发泄一番,他感觉会发狂。
能令男人轻松愉快的地方通常是妓院。
在施威喝完第七杯酒时,他就打算到天香园去了。
夜凉如水,夜色浓如泼墨,施威就在这样的夜里喝酒。
石桌冰冷,石凳冰冷,施威就坐在陶然亭石桌旁的石凳上喝酒。
想起天香园的同时,他想到了田芸芸。
在他眼中,田芸芸简直是个妖精,迷死人的小妖精。他已被完全迷住,但他并不后悔,他宁愿被她迷住,直至迷死。
这迷死人的小妖精在干什么?
她还念着我吗?是不是正在别的男人怀中撒娇。
这里离天香园并不远,步行也不过一顿饭的时间。
但施威还是乘坐马车。
他认为自己的双腿生来不是用来走路的,他认为马天生是被人骑的,用来拉车的,马的脚才是走路的。
马车豪华,安稳舒适,里面充满了沁人心脾的香气。
马高大健壮,全身漆黑,无一丝杂色。
他每次到天香园去都是乘坐这辆马车,这辆马车好像天生是为他准备的,他对这辆马车很满意。
“嗒嗒”的马蹄声消失,马车停下,天香园已到了。
施威最后一次深深吸了口香气,满意的下了车。
对于天香园,现在并不太晚,正是妓院客人最多的时候。
刚进门,鸨母就迎了上来,涂满胭脂的肥脸堆满了笑,谄媚的笑道:“施大人怎么今天才来呀,芸芸快望穿秋水了。”
对她这张嘴,施威也感到很满意。
经过她的一番吹捧,一个十六七岁的雏儿也会心甘情愿的与四旬老妓上床。
施威不说话,径自朝里走去。
鸨母依旧堆笑:“大人还是老地方等,我先给芸芸捎个信,让她梳妆打扮一番,好有个准备,大人这边请。”
施威虎眼一瞪:“芸芸在干什么?”
鸨母嘻嘻一笑,故作神秘:“她正入浴呢!”
施威点点头,顿时感觉精力充沛。
“老地方”也就是施威与田芸芸幽会的地方。
那里是专门为天香园最红的女人修建的唯一一座小楼——“醉红楼”。
一进房,施威就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了。几日未来,这里的改变竟如此之大,格外明显。
一向不喜欢鲜花的田芸芸,房中居然有了十多只花瓶,并且瓶中都插满了花,并且花开得正鲜正艳。
以前自己买花给她,她总推辞不要。说看见花就想到自己年华易逝,容颜易老,令人莫名感伤。
而今却有了这么多花,这至少能说明一个问题:她的生活习惯改变了。
习惯成自然,习惯总是很难改变的,正如一个习惯用右手写字的人,要他突然用左手写字,总是不大容易的。
她的生活习惯在短短几日就改变了过来,究竟是什么令她改变的?
女为悦己者容,她为悦己者改变,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
这只能有一种最恰当的解释,那就是她已遇见意中人。
这些花当然是她意中人送的。
这人是谁?
施威忽然有了一丝妒意。她虽是妓女,毕竟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与她一直保持这么长久的亲密关系。看着“自己的女人”投入别人怀中,他很难忍受。
每次他到这里来,芸芸都没让他久等,这次也不例外。
正在他凝思时,芸芸就进了屋。
芸芸果然是刚入浴的,她的发丝还在滴水。
她脸上红霞飘飞,春意盎然,施施然娇笑着朝施威走来。
施威却觉得她笑得有些牵强,这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芸芸已来到他身边,并且偎依着他。
她身上很香很香,发丝更香,令人心醉令人心动的那种香气,就像酒糟一样,这种香油好像天生是为她准备的。
施威这时就像一个不会喝酒的人,只闻未喝便醉了。
在这个时候他却还没忘记花的事。他略带妒意的问:“那个男人是谁?”
芸芸显得有些吃惊:“什么男人?”
“送你花的男人。”
“哦……不是,那花是我自己买的。”
这次轮到施威吃惊了:“你怎么会买花?你不是不喜欢花吗?”
田芸芸笑了,笑声如银铃,勾魂摄魄:“我觉得我突然喜欢花了,所以我就买了。”
“你也会喜欢花?”
“我就不能喜欢花吗?”
施威回答不上来。
你可以让女人不喝酒,不吃饭,却不能让她不爱花。
幸好他到这里来是为询问杨枫的消息的。
他说:“最近几天城里发生了几件大事,”他观察着田芸芸的反应,见她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听。他又说:“大盗杨枫越狱逃走,又返回衙府,打死打伤府内人员十数名,已构成死罪,可惜我们却没能擒住他。”
“至今他还逍遥法外?”
“是的,这两天连他影子也不见,根本寻不到他。”
“也许他已不在城里。”芸芸说。
“不可能,他一定还在城里。”施威很肯定。
“为什么?”
“因为他绝不会逃走。”
田芸芸又笑了,笑声依旧清脆如银铃:“我至今还未见到四处通缉而不逃命的人。谁愿意被抓?谁不怕死?”
“那么你现在就见到了一个。”
“谁?”
“杨枫。”
“他真不怕死?”田芸芸吃惊了。
“他不是不怕死,而是因为他不愿去逃亡。”施威好像很了解杨枫的性格。
田芸芸说:“就算他还在城内,你们怎会查不到他?”
施威紧紧地盯着田芸芸:“因为他藏得太紧。”
田芸芸说:“他能藏在什么地方?”
施威说:“可能就在天香园。”
“他怎会在天香园?······”田芸芸说,盯着施威的目光盯住了自己的双手。
“因为他是个酒色之徒,因为这里有酒,有女人,特别是有你这样的大美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施威邪笑着说。
田芸芸突然笑了:“施大人,你不愧是知府,说真的杨枫昨天就在天香园,我还看见了他。”
施威陡的一震:“在什么地方?”
田芸芸的脸红了:“就在这儿。”
施威大吼:“你怎么不来告诉我?”
“我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
“他不准,他不让我走。”
“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田芸芸的脸红得更厉害:“他来找我。”施威瞪着她:“找你干什么?”他的样子就像在审问犯人。
田芸芸有点委屈:“一个大男人找我会有什么好事?”
一个大男人上妓院找女人,一般是要她同他上床。
施威瞪大了眼睛:“他找你上床?”
田芸芸轻轻点头。
施威恨恨的说:“好个杨枫,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上妓院玩女人。”
田芸芸更加委屈,眼泪就要掉下了:“他······他是来强奸我的。”
施威咬牙切齿:“死杨枫,居然对我的女人用强,待我抓住你,我要你不得好死!”
“他说他知道我是你的女人,故意来强奸我,让我好看,叫你也知道他的厉害。”
“他还怎么说?”
“他还说不准我告诉你,不然他还要来的。”田芸芸哭诉着,“他好恨你,说你陷害他,害得他无立足之地,连面也不敢露。”
“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嘛,”她贴在施威身上,扭着腰,“究竟是不是你在陷害他?”
施威抱着她柔软的身躯,心已醉了,叹了口气:“我没害他,是方督军获密报说是他盗的军饷。”
田芸芸身子更软,整个身躯已融化在施威怀中,“这么说,是他错怪你了。他好粗暴,弄得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你看,你看嘛。”
果然她白嫩的边有红红的一大块。
“没事,我给你揉揉。”
田芸芸好像舒服了些,娇哼着:“你真的没害他吗?”
“没有。”
“没有就好,不然他天天来找我,我可受不了。”
施威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他的一切变化都没逃过田芸芸的眼睛。
旭日东升,天气晴朗。
施威带着满足走了,走时他说:“如果杨枫再来,你就立刻通知我。”
看着他身影消失,田芸芸也满意的笑了。
杨枫这件案子果然与他有关。
小蝶一刻一刻的计算着时间,杨枫已走了四天。在这几天中,她并没什么收获,拜托田芸芸的事,也未复消息。
在这四天中,她只觉得自己在消瘦。
相思苦,等待也苦。在这双重煎熬中,任何人都会憔悴消瘦。
已是日上三竿,小蝶仍卧床不起。
凤姐又来看小蝶。她每天都要来一两次,陪小蝶聊天解闷,安慰小蝶,顺便带些补品来。
她知道小蝶有了孩子,她很高兴。
她羡慕小蝶,却暗怨自己命苦,便将自己的感情全放在了小蝶身上。
看着小蝶日渐消瘦她好心疼,只有尽心尽力的照顾她。
小蝶感激的看着这位比亲大姐还亲的凤姐,轻声说:“等枫哥哥回来后,我们一起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脱离风尘,过正常人的生活。”
凤姐慢应着。目中发出了光。她已憧憬未来。那是任何一位风尘女子都期望的生活。
在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中,田芸芸进了屋。
她径直走到小蝶床前,不让他起身,口中称喜:“蝶儿,我从施威口中套出,这件案子的确与他有关,陷害杨枫的恐怕他就有一份。”
“如此说来,枫哥哥到关外岂不是白跑一趟?”小蝶声音低沉。
“不是,施威也说这件事主要在方督军身上。”
“我们现在应怎么办。”小蝶拿不定主意。
“我们静候杨枫,只要他一回来,什么事都会搞清楚的。”凤姐说。
“对,等杨枫回来再找施威算账。”田芸芸对施威明显的憎恨之极,“有机会,我还会套出些秘密的。”
三个沦落风尘的女人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施菲儿觉得这几天父亲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
她的看法,她的主张,他竟全然不理。他似乎变得固执了。
杨枫的这件案子,疑点重重,值得怀疑的地方很多,种种迹象都可以表明与杨枫丝毫无关。
但父亲不但要捉拿他,还要置之于死地。
用这种方法来了结如此重大的案子,在以前也是绝对没有的事。
更令人气愤的是自己一向敬重的师兄,也越来越放肆了。对她动手动脚,嬉皮笑脸,好像她已成为他的妻子了。
她觉得自己心情坏极了,有一种要爆炸的感觉,若不是凉凉的水,也许她真的爆炸了。
浴室很香,漂浮着红玫瑰花瓣的水也很香。她尽量舒展了身子,身心舒泰了。
已有三四天不见杨枫踪影,不知他是否已去关外?
此去关外,会不会有收获?
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关心他。她想,也许自己只是关心这件案子而已。
水清澈见底,施菲儿洁白修长的在水中飘荡,惬意极了。
她很满意自己的身材,苗条娇瘦,绝无多余的赘肉。
她从很多男人的眼中就已看出自己的身材是极为动人的,因为他们目中的光芒显示的很清楚。
不知杨枫这件案子什么时候才能了结?自己真会与师兄成婚吗?
她闭上了眼,睫毛上还有水珠,轻轻地慢慢地长长地吸了口气,在这口气还未完全呼出时,她感觉颈上有什么东西。
她猛地回头,睁开了眼。
她看见了一只手,她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男人,汪洋海!
她惊叫起来:“师兄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你······你想干什么?”
汪洋海没有回答,施菲儿已从他眼中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眼中血丝逐渐增多,贪婪的盯着她,盯着她最不愿让人看的地方。
施菲儿大声呵斥:“师兄,快出去,你太放肆了。
汪洋海眼已血红,他邪笑起来:“菲儿,我好想你,我每天晚上都梦着你,这几天简直要发疯了。”
说完竟往浴桶里爬。
施菲儿掀打着他:“不要,不要这样,再不出去我就大叫了。”
汪洋海淫笑:“你叫吧,不会有人来的,我把门关得紧紧的。”
施菲儿大惊,掀打得更用力。
汪洋海盯着她洁白诱人的身子,兽性大发,竟一下把她从浴桶中抱了出来,他这一下的力量绝不比野兽小!
施菲儿大声叫喊:“救命啊······”
汪洋海紧紧地抱住她,淫笑连连:“菲儿,不要怕,我们迟早要结婚,总会有这种事的,来吧,我真的要疯了。”
施菲儿仍然乱撕乱咬,大喊大叫,坚决不从。
正在紧要关头,忽听一阵猛烈的擂门声。
汪洋海大惊:“谁?”
来人不答,仍在擂门。
汪洋海放开施菲儿,她竟已急得昏迷过去,他立刻穿上衣服,把浴巾覆在施菲儿身上,又问:“是谁?”
来人依旧不答,依旧砸门。
汪洋海只好开门。门刚开,他头部就中了一棒,倒在地上。
进来了一个人,丫鬟素玉。
她快步上前,扶着施菲儿,掐她人中:“小姐······”
施菲儿终于醒来,伏在素玉身上痛哭起来。
素玉安慰着她,帮她穿好了衣服。
素玉痛斥汪洋海:“你这个禽兽,你把小姐怎样了?”
汪洋海满腔怒火,自己的好事被这死丫头打断,恨恨地瞪着她:“没怎样。”
素玉冷哼:“若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知府饶不了你!”
汪洋海顿时面显悔意,低声求饶:“菲儿,你知道我是爱你的,若你真不想活了,我陪你,我们一起去。”
素玉越听越不耐烦:“胡说,滚出去!”
“是,是,菲儿,原谅我吧,我这是因为太爱你呀!”
施菲儿大叫:“滚出去!”
汪洋海一下就滚到屋外,逃之夭夭。
素玉拥着菲儿,柔声问:“小姐,没事吧”
“没事。”施菲儿摇摇头,“谢谢你及时赶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怎么也没想到汪捕头竟是这样的人。”
“我也没想到。”施菲儿心都碎了。
“你打算怎么办?”
“先别告诉爹爹,等杨枫的案子了结后再说。”
“老爷叫你到书房去一下。”素玉说明了来意。
“有什么事吗?”施菲儿伤心地问。
“老爷没告诉我,不过听府内的人说,昨晚城东的大富崔大福家被盗,留下了‘杨枫’两字。”素玉说。
施菲儿大吃一惊:“真的?”
素玉说:“不大清楚,大概是不会错的。”
施菲儿已全无精神:“我回去休息,你去打听一下,回来告诉我吧。”
府衙大厅内,人声嘈杂,议论纷纷。他们脸上布满惊奇恐怖。
施威的情况也差不多,阴沉着脸坐在那里。
陈晋爵开口说话了,声音竟有些颤抖。
他说:“被我们追捕得连面都不敢漏的杨枫,居然在城东作案。崔大福家至宝如意白玉佛被盗,黄金珠宝也被洗劫殆尽,总共盗走约有三十万两。”
众人凝神静听,没人说话,他们已惊奇的说不出话来。
陈晋爵又说:“我们去查看了一番,他家秘密金库墙壁上留有‘杨枫’两个大字,确信是杨枫所为。”
一直未开口的施威说:“杨枫伏藏几日,又复出现,并且再次作案,恐吓我们,这是始料未及的。但这也正说明他在心虚。”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杨枫这样的大盗,做事向来是不做不休,也许今晚还会作案。”
众人均认为有理。
陈晋爵说:“我们今晚在重要地点严密布防,只要发现了杨枫,立刻示警,我们的人手合围杨枫,捉拿他便大有希望。”
施威布置任务。临末严嘱,今晚要严密监视,杨枫出现,立即格杀。
众人散去后,施威面带怒色:“汪洋海怎么不见?”
陈晋爵说:“我四处找过他,没找到他。”
施威更怒:“你见到他,立刻传来见我。”
陈晋爵面上微露得色:“是!”
施威余怒未消。用力拂了桌上茶杯,茶杯落地,粉碎。
施威独自一人在陶然亭饮酒,虽是在喝闷酒,脸上却笑意毕露。
夜风轻拂,烛焰跳动。
现在已是子时,大多数人已经入眠,正是窃贼作案的黄金时间。杨枫这时也许也开始了行动。
今晚他开始行动的一刹那间,也是他开始步入地狱开端。在他现身的同时,四周黑暗中便有成百上千只手向他伸去。
衙门内十之的人都被派出,城内众多游闲之人也匿于四处。一有声响,便四周合围。除非杨枫生了翅膀,否则他必成网中之鱼。
施威眼中笑意更为明显,喝干酒杯中的残酒,又满满的斟了一杯,对这黑暗的夜空举杯,似在邀请暗中的杨枫出来投入罗网,大笑,笑毕,一口饮尽。
他闭上了眼。他记得他已喝了五大杯。他的酒量通常是七大杯,但他现在不能再喝了,不然未听到好消息就已先醉了,那有什么意思?
他在如此漆黑如此凄凉的夜里,坐在坚硬冰冷的石凳上,为的就是等好消息。然后再痛饮几杯,一醉方休。
冷涩的酒在口中的滋味虽不大好受,但一入肚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感觉。这种感觉也许就是嗜酒者好酒的原因。
酒的确可以御寒,如此寒夜,施威并不觉得冷,只觉得凉快。
施威闭着的眼忽然睁开了。
他睁开的眼中充满了笑意,因为他听到了脚步声。
虽然那人离此地还很远,但在如此静夜,还是能够分辨出是朝这边走来。
脚步声很急,说明走得很快。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施威已分辨出来人是谁了。这个人的脚步声他已听过千万次,脚步沉稳,不是陈晋爵还是谁?
陈晋爵是负责捉拿杨枫的,这时到这里来当然是来报讯的。
陈晋爵从黑暗走到光明的地方,杨枫也许已从光明里走入黑暗,黑暗的地狱!
来人的确是陈晋爵,他已来到桌边灯前。
他的脸上还冒着汗,为了杨枫这件案子,已累惨了他们。
施威爽声一笑,满满的斟了一杯,递向他:“陈晋爵,辛苦你这么晚了还四处奔波,我真过意不去。先喝下这杯酒,再慢慢告诉我你带给我的好消息。”
奇怪的是陈晋爵并没有喝酒,因为他连酒杯都没接。
这一点也许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的一双眼睛!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施威那只修长、洁白、镇定的手,又盯着手中的酒杯,就像看见一条大毒蛇吐着毒信向他袭来。
他的面部表情越来越怪异,目中充满惊骇之色。
看他的样子,若施威举杯的手还举在他胸前片刻,他就要大叫就会发狂了。
施威可不愿这样的一个得力助手发狂,他慢慢的缩回了手,将那杯陈晋爵认为是毒蛇信子般的毒酒饮尽,慢慢的放下酒杯,他才慢慢的说:“陈晋爵,把你的消息说出来,打死了杨枫也无妨,生擒活捉当然更好。”说完他舔了一下嘴唇,咽了一口口水,紧紧地盯着陈晋爵,不再开口。
陈晋爵还是紧紧地盯着那只空酒杯,他的目光变得迷茫空洞起来,他又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施威,看了很久,他才用像死了老娘在哭丧的那种声音说:“大人,我们又一次失算了,这次杨枫盗的不是别处,而是我们衙门,衙内的金库。”
施威怔住,怔怔地盯着这位给他报告好消息的陈晋爵,死不相信:“你在说谎,说谎是不是?”
陈晋爵神色惶然:“大人,这是真的。”
施威似乎已全身脱力,连说话的劲头也没有了。
陈晋爵说:“这次为捉拿杨枫,衙内里出动十之的人手,造成衙内守备空虚,杨枫没在我们监视防患的区域作案,却潜入衙内,全无声息的盗走价值五十万两的金银珠宝之物。”
施威怔了好久,这时才说的出话来:“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不久,守护金库的孙老管来报告的。我与汪捕头等人商量,立即通知了其他地方的监视人,密切注意一切动静。”陈晋爵不但回答了施威的问题,还报告了自己的安排,他认为自己的安排是正确的。
但施威却不这样认为,他一掌将石桌上的宋时汝窑青瓷酒杯击碎,大吼:“陈晋爵,你敢自作主张!”
陈晋爵看着粉碎的酒杯,忽然双腿发颤发软,快要倒下了,他的声音发软发颤:“大人,我们除了这个办法,再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好办法。”
施威面色铁青:“胡说!既然杨枫刚刚作案,就说明他还没走多远。那么多的金银珠宝,他单身一人,要带走并不是件易事,我们应缩小范围,成收网之势,将他围住擒拿。”
价值五十万两的金银珠宝分量并不轻,杨枫单身一人很难运走。
陈晋爵忽然微笑:“如此说来,我们还是有机会擒住杨枫,并且还能追回珠宝。”
“很有可能。”
杨枫虽不大可能擒住,但追回珠宝却有可能,杨枫绝不会背负着沉重的包袱逃命。
施威现在最在乎的是追回这些珠宝,这些珠宝,大多是府里没收的赃物,已经充公,作为衙里的经费,失掉这些珠宝,衙里如何维持将成重大问题。
“你立刻通知守候监视的人向衙内挨近,绝不能放走杨枫!”
“是!”陈晋爵仓皇逃走。
陈晋爵如负伤老鼠般地逃走,更令施威失望。
这本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却演变成鼠戏群猫的笑剧,猫反被老鼠咬了几口。
施威深深叹气。
衙里的人怎么如此不济?也许是衙里的高手太少,对付杨枫这样的高手,只有高手才行。
记得方大哥临走时说过,他会派人来协助自己捉拿杨枫,但人仍未到。等明日派陈晋爵去给他贺寿之际,向他“借”几名高手回来。
已过四更,四周漆黑,万籁无声。
施威仍坐在坚硬冰冷的石凳上,桌上蜡烛仍明,酒壶仍在,酒也还有。但他却没有喝,他没有那心情,他连那只平常最钟爱的宋时汝窑青瓷酒杯都击碎了。
他觉得很疲倦,疲倦得只想睡觉。
现在仍不见回报,看来追回那批珠宝的希望很渺茫,捉拿杨枫更不可能。
在一阵啁啾鸟鸣声中,施威醒了过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
他只知道他现在很冷。
天色一明,桌上的蜡烛早已燃尽。
他擎起酒壶,猛喝几口。
酒不但使他暖和些,也令他清醒多了。
现在情况如何?杨枫被擒没有、珠宝追回没有?
他起身,头有点昏眩,扶着石桌站了片刻,向大厅走去。
刚出亭子,就见汪洋海走了过来。
他神色慌张,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汪洋海的话又令施威大吃一惊。
汪洋海颤颤兢兢简单扼要的说清了发声的事情。
“我们照你说的安排,向衙里靠近,埋伏在四周监视,但直至天明,仍全无动静。我们就知这次撤离有所不妥。果然,听探子来报,说城东巨富俞万田家被盗,同样留下杨枫大名!”
若不是汪洋海眼疾手快扶住施威,他就倒在地上了,他长长叹了口气:“我们又被杨枫戏耍了。”
汪洋海也叹了口气:“杨枫的确厉害,调虎离山,居然两次奏效!”
调虎离山,作案连环!
汪洋海沉默很久才说:“难道我们就拿他毫无办法,任他逍遥法外不成?”
施威说:“总有一天会擒住他的,我们决不能丧失信心。”
汪洋海说:“大人,先前我到俞万田家去了一趟。”
施威问:“有什么发现?”
“没有。”汪洋海话锋一转,“不过听他家看管金库的俞二说,杨枫叫他转告我们,若再紧紧逼迫他,他会让我们衙门不会好看,他会澄清他是被冤枉的。”
施威听着,没有开口。
汪洋海又说:“大人,我觉得这件案子有些不妥,那方督军······”
“不要再说。”施威打断了他,“事情已到这个地步,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不管方督军是真话还是假话,就算是我们错了,也要一直错下去。我们决不能在这时撒手。”
汪洋海怔住,他不解。
施威又长叹了口气:“洋海,好好干吧!我这个位置迟早是你的。你一定要树立威信,这件案子正是你一显身手的好机会。”
“大人,我还是不懂。”他确实不懂。
施威只好说得明白些:“我也认为方督军的密报有假,但我们已经做到这个地步,若放弃杨枫,岂不让人笑话?况且杨枫不除,干我们这行的就没一天安稳日子过。”
汪洋海说:“但······杨枫如此厉害,我们怎是他的对手?”
施威淡淡一笑:“你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杨枫再狠,也只一人,他势单力薄,终究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汪洋海连连称是:“不过我们衙里能人太少,心有余而力不足。”
施威说:“我也这样认为,方督军说过他那边有很多高手。过几天是他的五旬大寿,我派陈晋爵去贺寿,顺便借些人回来。”
“但等他回来岂不太晚了?”
“捉拿杨枫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们必须要有耐心才行。”
汪洋海忽然眼睛一亮:“大人,我们身边就有一位高手。”
“谁?”
“申飞,方督军带来执刑的申飞,听说他是神枪手,他的武功也很不错。”
汪洋海在他手中吃过两次苦头,很容易的便想到了他。
施威精神也是一震:“这几天他在什么地方?”
“我不大清楚,不过,要找到他应是不太难的。”
找他比找杨枫轻松得多,至少他不会躲着不露面。
施威说:“我们给他个官做,协助捉拿杨枫,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汪洋海说:“一定会的。”
施威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杨枫与天香园的女人常有来往,他曾经扬言他会澄清这件案子,给他作证的就是一个妓女。”
“你能找出这样的一个妓女吗?”施威问。
“也许能。”汪洋海立即想起捉住杨枫的那晚,与他争吵的那位妓女小蝶,“我会去查的。”
“查出来应怎么办,也不用我吩咐。”施威盯着汪洋海,目中有一丝残酷的笑意。
“我懂的。”汪洋海懂,施威要他杀人灭口。
他以前从未见过施威有这样的作风,看到施威的眼色,他全身升起一丝寒意。
施威面带微笑:“你去办事吧。”
汪洋海极不自然的说声“告辞”,轻身而去。
汪洋海的身影消失不见,施威的微笑变成了冷笑。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