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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她做皇后了?”草原上,一个女子裹着羊皮毯,双目无神,喃喃自语。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八月,中原正是赏菊观月、吃蟹饮酒、登高秋游的好日子。这里?胡天八月即飞雪,漫天遍野只有寒风冰霜。主食是早早杀了冻起来的羊肉。没有蔬菜,只能靠苦涩的茶叶才能消化通便。中原从来不会把好茶叶卖过来,互市也只能买到夹杂茶梗的黑色老茶砖。碧绿清香的碧螺春?淡雅宜人的龙井?金黄透彻的乌龙?哪些好东西,那些好东西,穆云舒这辈子都只挑最顶尖的,也吃不尽用不完。
好恨啊。
懊悔。
压不住的懊悔。
如果不恨,就无法活下去的恨。
“噗。”对面男子喷了一口酒在火堆上,轰的一下子爆裂,将穆绣绫吓得回过神来。
“怎么,听到妹子要当皇后,后悔了?”罗赤奴个子不高,微胖,但又有种气概,庄严端正。只是现在一脸的讥笑,破坏了自己的气质。“谁让你自己贱,皇后的姐姐不做,想方设法勾搭谋逆的王爷,当贼婆。”
罗赤奴弹了下舌头:“今年雪比去年大,若错了,你等着。”
“不会错的。”穆绣绫有些漠然,微微偏头往外面看去,只有天气,是绝对不会骗自己的,上辈子怎么,这辈子还怎么。
“那就好。”罗赤奴站起来,“再说点别的。”
穆绣绫畏惧的缩了缩,如果陆安音眼中还有光,这个人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我真的不记得了,若想起来,一定告诉你——我现在还藏着躲着也没用呀,大辉,我已经是死人了。除了依靠你,我根本就活不下去。”
罗赤奴盯着穆绣绫,过了一会儿嘿嘿冷笑道:“你知道就好。也不枉费我花尽心思才把你从王爷手上带出来。不是我,你早死了。自个儿想清楚。”一掀帘子,就要出去。
“你们打不赢的。”穆绣绫轻轻说。上辈子,陆毓毫无防备,两面夹击,最后都获胜了,这次,鞑靼,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罗赤奴停下来,“你以为我是想赢?”
“为什么?你们明明赢不了。”穆绣绫鼓起勇气,问出半年来都没敢问的问题。
罗赤奴缓缓转过头来,靠近穆绣绫,两张脸几乎贴到一起,“我师尊,是大成国师,建天合宗,集佛教,道教精妙。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已被大成立为国教,国教懂不懂?国教!若再过些时日,我天合宗,就该是天下第一。我师尊,该是如釋迦牟尼,如三清尊者一般,享万世香火。”我也是,“人有生死,国可覆灭。我宗教义,永世长存。”
罗赤奴阴森森的目光,越过穆绣绫,看往遥远的地方。师尊活了一百岁,精神健旺,要不是姓陆的小子走了鬼运。师尊还未将长生之法传授自己,都该怪到陆小子头上。
没关系,已经借“先知”的名义,聚集了这么多部落。只要大战起来,只要天下大乱。越是苦难,就越是宗教狂热,这是自古不变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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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你居然真的立那个贱人为后。”柯善已经知道会审结果,柯家断无善终。摔在地上,大枷加身动弹不得,只恨得双目滴血,“陆毓,你好狠,姐姐当年怎么没捂死你。”
陆毓动动身子,换个更舒服的坐姿。柯仁,他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柯善,他上辈子临死前,最恨得就是柯善。太后天真愚蠢,陆睿风流懦弱,柯仁柯翰蠢毒颟顸,但说到领头的,一定是这个,自己还算看好的亲舅舅。嗤笑道:“捂死我?我死了,当年文皇帝摔断脊骨,太子之位就该换人了。”
“我是冤枉的。”柯善吼了一嗓子,旋即咳嗽起来,被灌药的嗓子,说话都费劲,就是这几日没吃了,大声说话,还是难受。
“是啊,我知道。”陆毓很有趣的说道,“因为要冤枉你的是皇帝呀。我大辉官员也算有骨气,若我全盘冤枉你,估计会审还过不了。可惜……”
“贱买良田,欺行霸市,抢夺良家子为妾,我都认。我家又不是太出格,旁人也不是多清白。这大辉官员,你一家家查,几个没污糟事?哪个经得起你这么查?你说。这些,我都认,都罪不至死。”柯善目光炯炯,“胎儿入药,陆毓,天地良心,我和大哥,绝对没用活人做药。当年是太宗爷爷管事,我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连,太宗爷爷都没说的事,你……也难怪,为了哪个贱人,你连你爹定的案子都翻。连舅家都要斩尽杀绝。鬼迷心窍,猪油迷了心窍你。”
陆毓定下的罪责中,最令人激愤,万夫所指,也是定下死罪的关键,偏偏冤枉的。
陆毓一脸愕然,“爹定下得案子?柯翰打残洪大贵?我没改啊,柯翰都死了,我改这些干什么。我唯一做的呢,就是,你们的药剂,你看,十年前的事,证据模糊,也不光对犯人有利呀。”
不等柯翰说话,陆毓直起身子,道:“为什么要对柯家斩尽杀绝?对,若云舒没弄死柯翰,就该是等太后启程冬宫,我再,一个一个,亲手弄死。”
“柯善,很愤怒吧,为何坐在这个位置的不是陆睿,如果是他,没个定性,贪玩,亲近柯家,如果是他多好,对吧?”陆毓慢慢伸出右手,“你设法递给太后的条子,设法诏陆睿回京,来干什么?”
陆毓把条子一烧,微笑道:“放心,柯善,就算没这个条子,我依然会杀你的。”
“来,我给你讲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
“……然后,皇帝死了。他死不瞑目,真的。死不瞑目。他临死前很想问一问母亲,问一问舅舅,表哥,弟弟。他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们?”
“他枪林箭雨受伤无数,泥里打滚,冰霜满身,为母亲争来荣华富贵安逸生活。弟弟享受他的庇护,悠闲度日。舅舅,要官,给了,要钱,给了。”陆毓站起来,撑着桌子,死死盯着柯善,“他自己没舒舒服服的过过一天,连妻子,都让步娶了娘家表妹。可,他的母家还嫌弃不够,官不够大,钱不够多,犯了错还要被骂……所以,这就是弄死他的理由?”
柯善吞了吞唾沫。陆毓讲的故事。太奇怪了。一听就明白的人物先不说,细节,太细致了。连没有必要展现的,都……什么气得出门摔了一跤,什么大醉之后把书房砸了,什么拉着袖子不放……简直,就像,是真的,一辈子。
“毓哥儿,那不是真的。”柯善艰难道,“不是真的呀。”
“我就问问,舅舅,如果是你,你会,和那个舅舅一样,吃着陆家的米,穿着陆家的衣,享受陆家的荣耀,指挥用陆家钱养出来的心腹,去杀了皇帝吗?你会因为,官不够大,钱不够多,儿子贪污事发会被惩罚,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配不上职位。就,换一个外甥,做皇帝吗?”
柯善心里转了无数转,难怪陆毓总是有备无患的模样,难怪他莫名其妙非要娶穆云舒……喘了几口气,连连摇头道:“不,不会,都是我外甥,怎么……咳,咳,咳……”
“看,连你自己都不信。”陆毓缓缓拿起酒壶,缓缓晃动,面色平整,“柯家罪大恶极,有伤天和,罔顾人伦。原该凌迟,念太后份上,远边戍卫。”
“不,不,毓哥儿。陛下,陛下。”柯善挣扎着,“我不会,我不会。”
“你会的。”陆毓按着柯翰的头,亲自将砒霜灌下,“你已经在叫陆睿了,我若故意放松一点儿,只把你关起来,给点空隙让你和太后联系。不用半年,你们就会设法宫变,然后我再抓了弄死,陆睿也解决了,太后也更名正言顺处置了,你们,更不必说。”
“可惜,我答应了爹。陆睿这次跑得又快。”陆毓丢下酒壶,“而且,我自大过那么一下,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结果,险些让大姑姑和云舒,跟我离心离德,终身懊悔。结果,放跑一个穆绣绫,招摇生事,多死多少将士。所以我不能再为了自己一点名声,故意再放纵宫变。而你,可以放心的死了。”
“哦,告诉你。柯翰,死了,没错。柯雪,诰命没了,随苏奉去千足卫,可惜。苏文苑呢,又哭又闹随太后去了冬宫,若她还不省事,过两年她就可以病逝了。苏文楼也去了千足卫——当然你也并不想听苏文楼。他对你又没用,对吧?”
“但我挺同情他的。上辈子柯家春风得意,苏文苑又做了皇后,柯雪对苏文楼也不甚上心,由着苏奉挑选了个小门小户的断腿女孩儿,过得还算不错。这辈子,云舒是给穆绣绫顶罪,苏文楼何尝不是为苏文苑顶罪,莫名其妙被母亲拉出来,博人同情,被人嘲笑,过了两年才好。才好,看着苏文苑嫁不进皇家了,柯雪又把主意打到苏文楼妻子身上,再度被推到众目睽睽下。连那个断腿女孩儿的婚约也没了。这可真是亲娘……对柯家人来说,有用的才是儿子,才是亲人,没用的,就是垫脚板,是阻路石。我早就知道了。”
“就是柯翰,不也是被丢在乡下,多少年没人要……发现生不出儿子,没人养老送终烧纸钱,这才急忙抓回来,还兼祧两房。哼,哼哼哼,心肝宝贝,赌博嫖娼,杀人放火都要纵容着的宝贝心肝。啧,可惜,穆绣绫,早点给穆绣绫指婚柯翰多好,大家也化干戈为玉帛,你们两亲家也可以亲亲热热。”
柯善大口大口喘气,渐渐的,头晕,恶心,全身发抖,绝望的向上望去:“陛下,柯家一切事,均是臣做下的……买田、杀人、都是臣做的。不过是打着太后幌子。小妹,柯丹,喜欢算计。可是太后,太后,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柯善眼神有些散乱:“你娘,从小,就没主见,傻乎乎的,人云亦云。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吃桑葚,明明紫色的甜啊,我骗她,红色的又酸,又甜,又好看,是最好的,多说几次,她就信了。真的高高兴兴吃红的……你多看顾她,她,是你娘……上辈子,肯定是我骗了她……”
陆毓单手支颐,脸上说不清什么神色:“人云亦云,单不信我。家人皆亲,独我……付出,满足你们,否则就该死。”陆毓又变得狠戾,“就算不是砒霜,就可以给我喂下了?就算没打算杀我,把我囚禁起来就是对我好?哈,柯善,现在,我也不过是把太后关在冬宫,荣华富贵一点不差,有什么不好?恩?”
“柯善,你知道吗,我对外称柯家只是流放,多少大臣怒而上书,我都给太后送过去了,哈哈。柯仁,我押送出京,也只是让人看看而已。至于你呢,亲眼看着你一点一点的毒发,我觉得,很高兴。”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