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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子见说话这人是个体长方面的壮汉,一颗肥大的脑袋上一对大耳,英武之余颇有福相,说得是一口标准的京兆口音,不由心中一动,开口道:“铁疙瘩,你拿我的折扇去府上支三百两银子来,二百五十六两对二百五十六两,咱们最后再来一局,难道我周家还怕多用了三五百两银子不成”
铁疙瘩接过折扇正要离去,周公子又道:“且慢,咱们还没问人家杨公子愿意不愿意呢?”杨公子见开口挑战的赵匡胤一条好汉的样子,不是易于之辈,但自己手下新招的瘦瘦小小的家丁乃是一位奇人,以自己半生的见识,自己是撞了大运了,寻常人眼中的大汉与这奇人不可同日而语,因此略微一顿,说道:“再比一局无妨,不过话要说在前头,这真是最后一局了,而且你我无论谁胜谁负,都不可找对方滋事,我先在众乡亲面前发个毒誓,愿赌服输,决不为这数百赌资找周家的晦气,若违此誓,叫我杨大活不过四十去!总之,还是那句话,西凉府杨家丢不起这人!”
周公子也是要脸之人,这时已知道对方那瘦小家丁不是一般人,替自己出头的赵匡胤胜算未必比铁疙瘩大多少,但一来众人面前不能丢了气势脸面,二来天子脚下之人不定身后是什么想不到的背景呢,不妨结交一下,于是也依葫芦画瓢照着杨公子适才一番话也发了毒誓。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一下赌局震动了半个西凉城,铁疙瘩去府里支银子的时候,更多民众围了过来。好在周府不远,铁疙瘩没多久就取了银子回来。此时,人群蜂拥而至,后排很多人拿了小吃摊的条凳站着看热闹,摊主想阻都阻不住,更有临街居民上到屋顶观看这难得一见的赌局。
瘦小家丁仍是不慌不忙在方桌边坐定,此时在众人眼中这已变成大将风范而不是什么笑料了。
赵匡胤对自己一身气力向来自信,但知道瘦小家丁不同寻常,再加上自己腹中饥饿,需得乘自己力气尚未大衰之时速战速决,当即脱下上身衣衫用力勒住腹部,这一战关乎能不能生存下去,说不得,拼了!
围观众人见了赵匡胤裸出的半身因常年习练外家武功形成的肌肉,心中均想:“嗯,这下有好戏看了!”但众人的无限期待居然马上被一个绝想不到的结局掐断了,因为瘦小家丁盯住赵匡胤看了一会,忽然扭头对刘公子说道:“公子,这回算我输了,小人保证日后给公子赢回更多银子。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杨公子同众人一样一征,但并没有同众人一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瘦小家丁外貌太有欺骗性了,虽然来到府中时日不多,但已在附近几县的赌局中给自己赢了五六百两银子了,这奇人互发奇言必有奇因,失了给这自己讨厌的周公子设的局虽然可惜,可若失了奇人岂不更加可惜,脑中片刻想明得失利害,于是说道:“好,今日当是交了这位新朋友,五百一十二两银子周公子与这位朋友分去好了,咱们走。”说罢,在众人啧啧的议论声中,一主五仆便欲离开,杨公子走出两步,又回头对赵匡胤道:“这位朋友,若看得起在下,杨府随时恭候大驾光临,西凉府中随便找个路人问得一问,都知道寒舍所在。”
杨公子主仆又行几步,赵匡胤忽然叫道:“公子留步……。”杨公子回头看时,赵匡胤提了说好的分给自己的二百五十六两银子过来,待走近自己面前,将银子又再一分为二,说道:“赵匡胤见公子也是豪爽之人,今日我囊中羞涩才出此下策,蒙公子与这位兄弟豪气干云不问青红皂白便与我这笔巨资,匡胤怎可不问个分明。”杨公子看向那瘦小家丁,见他深深点一点头,当下说道:“街道之上人多嘴杂,如蒙不弃,咱们去我家中细说,如何?”
赵匡胤得父亲自幼教导,颇知江湖险恶,是以才得以一路从汴梁行到了这西凉府,此时虽有疑心,但不可能这般得了二百多两白花花的银子,又直觉瘦小家丁多半是自己命中的贵人,略一犹豫便答应了。赵匡胤答应了去刘府后,又将自己拿回的二百五十六两银子让刘公子全收下,说是不明就里之前绝不能如此拿了银子,问明白了后再拿不迟。杨公子本欲退让,见了赵匡胤一脸诚恳的样子,只道:“也罢,我先收着,待会咱们好好喝上一场,喝得过瘾了,自然心里话就知无不言了。”
杨公子口中虽这般说,自己心中其实对瘦小家丁主动认输的好奇之心不像周公子庆幸拿回了银子,也不似众百姓毕竟事不关己,此刻当真是百爪挠心,急急赶回府中,立时吩咐上酒上菜。
大户人家酒菜上得甚快,不一会,四热四凉八道菜就上齐了,只杨公子与那瘦小家丁陪着赵匡胤入席,杨公子先举杯祝酒说了几句今日结识了好汉子多吃菜等等开场客套话,不想赵匡胤老实不客气,将一碗酒一饮而尽后,便开始胡吃海塞,直把杨公子与瘦小家丁看得目瞪口呆。赵匡胤将八道菜吃下了近半,瘦小家丁先明白过来,在杨公子耳边低语一句,杨公子一愣,随即大声吩咐上一盘馒头来。但见赵匡胤风卷残云又就着剩下的菜吃了五个白面大馒头。
赵匡胤吃饱了一抬头,这时不禁面色通红。杨公子哈哈大笑,令再上八道不同的菜式不过仍然是四热四凉,又端起一碗酒道:“在下杨光义,听好汉似是京兆人氏,今日相识,幸何如之,好事成双,咱们再共饮一杯饮酒才算开始。”赵匡胤也端起酒碗道:“在下赵匡胤,的确是生长于京兆,祖籍却是涿郡。”
瘦小家丁腾地站了起来,大声道:“真是你我兄弟有缘,在下刘光义,也是涿郡人。”刘公子这时道:“光义来我府上未久,巧的是我二人都唤做光义,在下一直拿他当做兄弟,匡胤兄弟不要误会了。”家仆从主家改名换姓乃是常事,因此杨光义单另说明一下。
刘光义心下感动,将手中酒碗与杨公子与赵匡胤的酒碗各碰一下,仰脖饮尽,说道:“刘光义大好男儿,不与鼠辈结交,他日有机缘,当与二位如江东太史慈‘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匡胤兄弟,你道为何我不比便认输了,当时你脱了衣衫,我现在脱了衣衫你一看便知。”
果然刘光义除下上身衣衫后,赵匡胤叫道:“你这几处异骨与我身上的很像,我活了二十一年,还是头一回在旁人身上见到!”刘光义点点头,说道:“嗯,我痴长你一岁,你知道咱这异骨与众不同,可知这异骨的名号”
赵匡胤大奇:“原来这异骨还有什么名号!”刘光义道:“赵兄你可听说过‘恶来’其人”赵匡胤道:“这我知道,私塾的陈先生给我说过的,这恶来是纣王手下的大臣,武王伐纣时为主力战而死,传闻恶来力角犀兕,勇搏熊虎,乃古往今来第一力士。”
刘光义抬头仰望,悠悠说道:“赵兄可知恶来战死后的故事”赵匡胤道:“没听先生讲过,经书史载也没有听说过,这可要听刘兄弟指教了。”刘光义道:“众所周知,武王以仁义礼法治国方得周祚八百年,周朝兴起,并没有株连族人,但商国旧民也失了土地,只得以买卖为生……。”赵匡胤插口道:“这便是‘商人‘的来历了,陈先生说过。”刘光义嘿嘿一声,说道:“士农工商,我们商人自此可成了贱民的代称了!”赵匡胤立觉刘光义话里有话,问道:“难道刘兄弟你与……。”
刘光义道:“不错,恶来便是先祖,你那一身异骨便叫做‘恶来骨’,这异骨便是我族一脉,也并非世代都有,往往是百年左右族中才偶出一位长有异骨之人,近百年来族中便是区区在下身有异骨,只惜浑身骨骼九个异处我只生了七处,族中故老相传,我这号‘半异骨’从前也是有过的,今日一见赵兄乃是全异骨,自然就想结识,自然也就甘拜下风了。”
杨公子也是头一回听闻,与赵匡胤一样听的是目瞪口呆。赵匡胤缓得一缓,说道:“三国名将典韦人称‘古之恶来’,恐怕也是你说的异骨之人吧?”既知恶来是人家先祖,赵匡胤就不好当面以‘恶来骨’相称了。
刘光义道:“不错,历朝历代身长这异骨之人都是屈指可数,典韦算一个;典韦之前西楚霸王算一个;近些年以来,除了你我,我只知道十三太保李存孝是全异骨的,若不是他对义父李克用太过讲情分,甘愿束手就擒,又哪里能那般轻易被害的,哎……,李存孝都死了五十余年了!”
赵匡胤道:“嗯,我幼时见过的老皇帝就是李存孝的义兄,老皇帝当着我和爹爹的面夸赞我这骨骼来着。”杨公子这时道:“赵兄令尊是……。”赵匡胤道:“家父是禁军飞骑指挥使,因此有机缘见到皇帝。”杨公子恍然大悟:“令尊的名讳做晚辈的就不说了,但我的确是早有耳闻,不,如雷贯耳才对。”赵匡胤冷冷道:“杨兄客气,一支飞骑连契丹兵都不曾杀过一个,还说什么如雷贯耳。”
杨光义比赵匡胤年长近七八岁,也是打赵匡胤这个年龄过来的,立时猜到了这京兆禁军指挥使的儿子流落到此的大概原由,再想一想适才他那吃相,估计自己猜的错不到哪去,于是说道:“来来来,咱们三人一见如故,喝酒喝酒。”
赵匡胤被勾起满腹心事,又觉两个光义都是对脾气的可交之人,十几碗酒下肚后,断断续续地吐露真言,杨光义与刘光义大概明白了国家被契丹破灭后的屈辱令赵匡胤舍家运行怎样跋涉到了西凉府,如何断了盘缠。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