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阁 http://www.whcui.com
玉玦明显没能意料在此处会撞上这个纨绔帝胄,凭恃昭阳殿第一婢女的身位和姬贵妃的绝对信任,在大明宫除了娘娘主子和老皇帝外,她还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俗语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那贵妃门前怎么着也得有个五品吧,连李大总管的面子都不卖的女婢自是有股子高冷傲气。可若要扪心而问这股傲冷被谁见一次便撄折一次,谁是自个最不愿不想碰上的人,那定然是眼前这位处处刁难戏弄自己的锦衣太子爷无疑了。
但此刻披在这簪缨膏粱身上的锦衣并不如何锦绣华丽,到处凝满暗黑色的血渍不说,还透着令人作呕的浓烈腥臭,手中拖曳着一口一看便知刚砍过不少人的屠刀,甚至血污都涂抹上了脸颊,这哪里是大夏国储君该有的模样,简直就是菜市口专砍人头的屠夫。
一个惊惧,宫灯脱手坠地,好歹也见过不少大场面的玉玦还算沉得住气,遏捺下就要脱口呼出的尖叫,俯身跪地,一面捡起灯具,一面遮掩惶恐。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声音虽然平淡,可无论如何尽力尝试都压抑不下身子不自觉的战栗抖动。脑瓜通灵的昭阳宫首席婢女心中清楚地知道此时的形势危急,千钧一发。夜黑风高,四下无人,太子爷多杀一个不多,少杀一个不少,全凭心情,可想起这大纨绔对主子贵妃娘娘的一腔怨恨,自个这受气沙包替罪羊羔怕是要做个结实妥帖了。
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玉玦将脑袋埋得极低,低到下巴都能挤着自个胸脯,尽管秋寒冽冽,贴身的袄裙依旧湿了个通透。
在这个节骨眼上瞧见姬贵妃的心腹,夏长安心中跟莫老道那面秦镜一般的雪白明亮。这婢女自然是去椒房殿验看自己是否已经死了个彻透,好回去向主子禀告。姐妹在禁宫合力设下这杀局定然是得到了外朝卫国公兄长的支持,看来姬家已然看自个这粒绊脚石有些碍眼了,急不可耐地要一脚踢飞,再寻个法子弄死老爹,将自己那傻弟弟扶上龙椅,到那时,内有太后垂帘听政,外有国舅把持朝纲,大夏国就真的姓姬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低头睨着瑟瑟慄慄的女婢,淡淡道:
“玉玦姐姐这么晚还四处溜达,小心给永安渠里专吃漂亮姑娘的水怪叼了去!”
挤出个眼色,示意这早已吓得不轻的宫女趁自己这会心情还不算太糟,赶紧滚蛋!
额头低得都快顶着地面了,昭阳殿的冷傲宫娥也不知用了啥法子看到太子爷的脸色,连告退礼都不及回一个,忙不迭起身开溜,如蒙大赦。
望着避自己如避凶神煞鬼的慌乱背影,九哥忽然感觉大明宫早已杀机处处,危险重重,偏偏自个却是形单影只,连半个说掏心话的人都没。
“要是老姐还在,以她的火爆脾气,非徒手一块板砖一块板砖地拆了老姬家的国公府邸不可。”
哑然哂笑,长赢入鞘,夏长安迈出的步子有些落寞失魂,像极了三更半夜,游荡在大明宫皇家林苑的孤魂野鬼。
水渠边,九哥俯身并拢手掌,瓢起一泓凉水,清洗脸颊污渍,注意到河面漂浮着一样东西,待那东西顺流荡近,眯眼一瞧,委实吃了好大一惊。竟是装模作样,神神叨叨的莫老道留下的那一纸荷花灯!
今晚有望月,望月悬中天,下意识抬头望夜空的太子爷心中一阵好笑,这难道便是所谓的冥冥之中天已注定?分明被一脚踢飞,却又鬼使神差地跑了回来。捞起河灯细细端倪,花瓣照旧粉红,蜡烛依然惨白,只是吃了自个一脚,形状有些扭曲变形。
经历一场杀戮,大难不死的夏长安心境却是起了微微改变,尤其是察觉到寒夜里自个一副茕茕孑立,踽踽独行的可怜兮兮模样。从怀中摸出火褶轻轻一晃,一窜火苗登时亮起。
“便信那老杂毛一回,反正也是闲着,没准还真能见着娘亲呢!”
说完,点燃了荷花灯心那截纹满道教符篆的白蜡烛。
从不信鬼神,但在有些孤单沮丧的今夜,抱着随意试试的心态,九哥沿着永安渠,跟着河中那盏看上去同样伶仃寂寞的纸灯一同随波逐流。水流越发急湍,走着走着渐渐换成跑着跑着,冒了一身黏糊臭汗不说,眼睛干巴巴地瞅着荷花灯没入太液池中,再没法跟随。气喘如牛的太子爷恨不得抽自个一嘴巴子,怪力乱神之谈果然无稽,越发笃信坚定自己此前的无神论。
“直贼娘,又被莫老儿摆了一道!”
可就在此时,太液池黑乎乎的水底深处传来了一道低沉鸣响,整潭池水仿佛颤动起来,原本平静如死的水面波澜乍现,浪潮一排接着一排,拍砸着岸堤青石。
天降异象,九哥惊骇之余不忘揉捏揉捏眼眸,极目远眺,试图看清池中发出这足以震碎肝胆的恐怖声响来源。黑暗水潭中似乎纠缠翻滚着一个庞然大物,身体长有鳞片,反射着望月月华,闪烁出粼粼光亮。
片刻之后,太液池重归平静。
没见着娘亲,反倒瞅见了妖怪,坚定鬼神之说纯属滑稽可笑的夏长安心中基石开始动摇碎裂,胸口上下忐忑,不自觉地退了几步,远离那一泓可怕的黑水。
难道自个内心深处最为在意思念的是只怪物?呵呵。
一声女子惨叫刺破了耳膜,太子爷这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也不多想,转身朝声响处疾奔。
一盏宫灯被慌乱丢在了草木间,一盏九哥方才见过,各屏绘有龙凤呈祥,吉祥如意图案的八角宫灯。娘咧,难不成那婢女真就给水怪叼了去?注意到边上的草木丛枝叶摇晃,窸窣作响,太子爷抓起地上一颗卵石,袍袖一甩,砸往响声异样处。
出乎意料,草木堆里走出了一位袄裙少女,雪青的月光衬得少女肌肤嫩白如玉,湿漉漉还在往下淌水的头发披挂在胸脯前,试图遮掩那两涌毫不逊色于捧砚的澎湃波涛,唇角挂着一道尚未凝结的鲜血。
蓦地吐出丁香小舌,舐干嘴角血迹,少女甜甜一笑。
“你好呀,夏长安!”
目光发直地看着这颜色至少在九分以上的古怪丫头,九哥惊诧惶恐已极,就差眼珠子没掉落下来。他已然认出了眼前袄裙少女便是当日浣茗轩的那一袭白衣缟素,更是觉察到那身袄裙与适才玉玦所披分毫不差,自然,她舔舐的那抹猩红也不是淌自自己的。
一股莫名强烈的恐惧萦上心头,眼睁睁盯着湿发少女,太子爷吐不出半个字来,想要脚底抹油,可脚板像是生了根,愣是迈不开步子。
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两下,少女笑靥如花,接着道:
“我给你做老婆好吗?”
夏长安眼珠鼓得跟铜铃一般大,还没等咀嚼回味过来,便瞧见那怪异少女敛起笑意,脸容一冽,小手轻轻捏攥,一摊开,扬起一团粉尘,用一种令人听了不敢违拗的自信口吻道:
“你有意见?”
轻而易举,这丫头将适才砸她的那颗鹅卵石拧成了齑粉!
旋即又带着满袖咯咯笑声,在巡夜千牛备身寻来之前,转身离去。
···
···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