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是落子时清脆的声响。
沙漏里绿色的细沙不间断地坠落着，堆起一个小小的沙坡。独自下将棋的鹿丸又落下一子，回头看了看病床上安静的鸣人，“这家伙，睡得可真香呢……不是死了吧？”
再回头看看棋局，鹿丸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此时，病床上的鸣人微微一动，慢慢睁开了眼。眼前的景象初时有些模糊，他眨了眨眼，往旁边一看——
鹿丸向他笑了笑，“呦，你总算醒了啊。”
刚睡醒，鸣人还有些懵，“这是哪里？”
鹿丸道：“医院。你好像睡了三天三夜呢。”
“三天……”鸣人喃喃地念了一下，然后表情突然狰狞，“三天三夜？？？！！！”
他猛地跳了起来。鹿丸被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鸣人声音都变了，“鹿丸！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明、明天……”
“什么！！！”鸣人抓狂地揪住鹿丸的衣领，“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啊！！！我现在的阶段，可不是能在这里悠哉游哉地睡觉的时候啊！呐，卡卡西老师呢？卡卡西老师在哪里啊！得赶快找他教我修行啊！”
鹿丸懵得冷汗直冒，“哈？你在说什么呢？这么突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鸣人松开手，手忙脚乱地去找衣服，“哎？！我的衣服怎么找不到了！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鹿丸无奈地扶额，额角青筋直跳，“要死，之前睡得那么死现在又这么活跃。你给我冷静一点！”
「而且你在枕头里找衣服是能找到个鬼啊！」
鸣人动作一顿。
鹿丸道：“我说，就剩一天了，你这么慌慌张张的也没有用啊！休息也是修行的……”
鸣人一屁股坐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鹿丸一愣，难免有些担忧，“嗯？喂？……鸣人，你怎么了？”
鸣人捂着肚子，哭着转回头，“肚、肚子……饿了……”
鹿丸松了口气，“喂喂，别一直吓我啊……啊！对了……”他弯下腰。
鸣人愣了愣。
鹿丸把果篮提到床上，“虽然很麻烦，但是我在去看丁次的时候买了果篮。医生说他不能吃，我们一起吃了吧。”
鸣人惊讶地道：“丁次？那家伙伤的那么重吗？”
鹿丸笑道：“别误会，他是因为烤肉吃多了，吃坏了肚子。”
鸣人捧腹大笑，“啊哈哈哈！确实是丁次的风格！”
鹿丸拿起一个苹果扔过去，“接着。”
鸣人接住苹果，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哦哦～很好吃的样子！啊——”他刚要送进嘴里，表情忽然一变，“啊！！！”
鹿丸又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鸣人捂嘴奸笑，“嘿嘿嘿……不如去丁次面前吃吧～”
鹿丸无奈扶额，“你啊……真受不了你……”
“对了，你知道佐助在哪吗？”
“哦，那家伙啊，好像几个小时前刚出院的。急急忙忙的，不知道要去哪。”
“诶～他也这么匆忙我就放心了！啊哈哈哈哈！”
……
少年在病床上安稳地沉睡着。
砂子蠢蠢欲动，在他身边攀爬，缠绕住他的身体。他浑然不觉。
“呃——”红发少年看着他，忽然捂住头，发出了痛苦的闷哼。
……
“为什么要救他？”
“因为他，是我珍爱的部下！”
那时那个人的眼神，他曾经也见过的。
……
“呃啊啊——”红发少年用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双眼布满血丝，瞳孔紧缩，剧烈的颤抖着。
……
“夜叉丸……”
“什么事？小少爷。”
“这里，好痛啊。”
……
“啊啊啊啊！！！”
……
“因为我憎恨夺走了姐姐性命的你，所以想要刺杀你。”
……
我爱罗一点点抬起手。只要他握紧，床上被砂子缠绕的少年就会瞬间血肉崩裂。他剧烈地喘着气，就要用砂子把李杀死！
“……！！！”
「身体……动不了了……」
“你这个混蛋！”鸣人一拳把我爱罗砸歪了身子，于是施展了影子模仿术的鹿丸也一同被击飞。鸣人没注意到，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在这种地方想干什么啊！”
“喂，鸣人……”鹿丸爬起来，擦了擦嘴角，“在影子模仿术中，我的身体也会跟着动的，我说！”
“啊，鹿丸，不好意思！”鸣人尴尬地抬了抬手。
“啪嗒。”
“啪嗒。”
我爱罗脸上被鸣人攻击的地方出现了裂缝，掉下一些砂子来。他却依然毫无表情，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住了的心慌。
鸣人走到鹿丸旁边，转过身，与鹿丸一同和他对峙，“混蛋，你打算对粗眉毛干什么？”
我爱罗的眼神漠然而阴沉，“我想杀了他。”
“什么……！”鸣人与鹿丸同时微微一愣。
「为什么他能这么冷静？！明明中了我的影子模仿术，连身体都动不了了……」
鹿丸脸上滑下冷汗，“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比赛中你已经赢了吧。你跟他有私人恩怨吗？”
我爱罗冷漠地道：“没有那种事。我只是单纯地想杀他，就来杀他了。”
鸣人瞬间暴怒，“你这混蛋在说些什么呢！”
鹿丸没发觉自己尾音有些细微的颤抖，“你……家人一定没有好好教育你吧。超级以自我为中心啊。”
「不过，这家伙有点奇怪啊，让人感觉发寒啊……要是真打起来的话，我和鸣人一起也不一定能赢啊。可恶，该怎么办……」
我爱罗依旧冷漠，对面前两人的话语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两个小石子扔进了无底深渊，“要是敢阻挡我，我连你们一起杀。”
鸣人立刻捏胳膊握拳头，怒道：“你说什么！你试试看！”
鹿丸忙不迭喝止道：“喂，别说了！鸣人！”
「要不虚张声势试试吧……」
他定了定神，故作轻松地道：“看了你跟那家伙的比赛，我们已经知道你很强了。但是，我跟这家伙也是很厉害的。我们在预选中还没出绝招呢。而且现在是2对1，处于劣势的是你哦。如果你听我们的话，我们也可以放你走。”
我爱罗似乎已经开始不耐了，杀气逐渐加重，“我再说一遍，你们再阻挡我，就杀了你们。”
鹿丸心底一沉。
「这、这家伙……」
鸣人怒指我爱罗，“哼——你这种人，杀不了我的！”
鹿丸忙不迭道：“别说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家伙可是强的跟怪物一样，你知道的吧！”
鸣人道：“就算他是真的怪物，我也不怕他！想动粗眉毛，先过我这关再说！”
我爱罗微微一愣。
「真的怪物……也不怕吗？」
鹿丸用胳膊肘戳了戳鸣人，小声道：“你惹怒对手干什么啊，笨蛋！”
“……怪物吗。这么说的话，我就是真的怪物。”我爱罗闭了闭眼，声音很平静。
鹿丸也愣了愣。因为，比起方才的冷漠，这种平静反而显得是温暖的……
“你说的没错，我没有受到过好的教导。我是夺取了我该称其为母亲的女人的生命而出生的。为了使我成为最强的忍者，父亲用忍术将砂子的化身附在我身上。”我爱罗的眼神越发阴沉，“我从一出生就是怪物。”
鸣人猛地一惊。鹿丸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砂子的化身？！」
我爱罗似乎非常贴心地解释了一句：“就是被封印在称为守鹤的烧水锅内的沙影老僧的生灵。”
鹿丸咽了咽口水，勾勒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是在出生前就让其附身的凭依之术吗？竟然做到那种程度，真是疯狂啊。”
鸣人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爱罗，“这家伙的身体里，也像佐助那样有什么东西吗……”
鹿丸紧绷着笑了一下，“那是父亲该做的事吗？真是扭曲的爱呢！”
“你说是爱？”
杀气忽然加重了。
“别用你们的标准来衡量我。”
鸣人愣了愣。
「那家伙……」
“家庭，让我来告诉你们它与我的关系吧。不过是聚集着憎恨和杀意的肉块罢了。”
「那家伙在哭。」
尽管对面的红发少年面无表情，可鸣人却无由来地确定着。
“我以母亲的性命为基础，作为村里的最高杰作被创造出来。作为风影的孩子，父亲不断地交给我忍者的秘诀，我被过度保护着，放任着。我曾以为那是爱。”我爱罗微微眯起眼，声音有一瞬的扭曲，“在发生那件事以前。”
鹿丸被杀气压得苦不堪言，勉强开口道：“那件事？”
鸣人反应不过来。他呆呆地看着我爱罗。
「绝对没听错……那是一个小孩哭泣的声音。」
我爱罗很久都没说话。鸣人终于回过神，下意识地开口道：”究竟是什么事？”
红发少年依旧不说话。
鸣人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到底是什么事啊！”
我爱罗忽然勾起了嘴角，扭曲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他的眼睛瞪大了，瞳孔却紧缩，眼中布满血丝。
“我从6岁开始，到现在的6年间，多次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暗杀！”
“……！”鹿丸和鸣人不约而同地往后仰了仰。
鹿丸努力稳定心神，“哼，你刚刚不是说你父亲很宠你吗？怎么回事？”
“哼……”我爱罗的笑容里带着蔑视，胳膊却微微颤抖着，“太过强大的存在就会变成恐怖的存在，被施术而出生的我，精神很不安定。村子里的人好像终于意识到了我的情绪有问题。对于作为风影的父亲来说，我是村里的一张王牌，但同时也是恐怖的危险人物。”
“大概是6岁的时候，我就被判断为危险人物。我只是作为村子里的危险的道具，被小心地使用着。对他们来说，我现在是他们想要抹杀的，过去的遗物。”
我爱罗微微笑着，冷酷而残忍。
“那我是为了什么存在、生存下去呢？每次这样想的时候，我都找不到答案。但是，只要我活着，就需要理由，不然的话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那家伙到底在说什么？”鹿丸倒吸了一口冷气。
鸣人抓住了头发。
「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听到有小孩在哭？」
“所以我得到了这个结论，我是为了杀死我以外的人们而存在的。在不知何时就会被暗杀的恐惧中，我终于安定了下来。通过不断地杀死暗杀者，我认识到了自己活着的理由。只为了自己而战，只爱自己，只要把别人都想作是为了让我认识到这一点才存在的，这个世界就再美好不过了。”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能让我感到活着是快乐的、该被杀的人……我的存在就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