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宋双双也没有往绸缎庄跑,而是每天在清河县找住处,没有麻烦任何人,以最快的时间,在羊山县和清河县的边界买下了一套的宅子,虽然没有之前住的宽敞,但是三十两银子足够了,赶在月底之前搬了进去。
安定下来后,不用为了住处四处奔波,连绸缎庄也闲了下来,宋双双的心思又开始恍惚,她思来想去,这件事长风没出现,霍钧也没有出现,真的是他的意思吗?
记忆里,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孔,他的救命之恩,他的君子之诺,仿佛昨日,触摸不到,却近在眼前。
他和汪朔之不一样,他明明不是一个没担当的人,无论是他治理清河县还是对她所做的一切。
他的成熟稳重,温柔体贴,细致入微到只要想到他,她心里就会感到踏实,不由自主的依赖。
所以他走的时候,甚至她没有一点质疑,因为她知道,他对自己是用心的,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会回来接自己,就像他说的,一切有他。
他怎么会突然与其他女子成婚呢?
还是真的他从来没把自己当回事,以前说的都是哄她的甜言蜜语?
可是,大人,你的甜言蜜语太真了,太真了呀!
以前,宋双双和汪朔之分开的时候,整个人都很冷静,但对生活并无任何影响,反而轻松自在了许多,这次宋双双依旧很平静,但心里却是如死灰一般。
乔氏看着她整天坐在门槛上发呆,忍不住呵斥道:“这样的人,也值得你这样吗?”
宋双双换了个坐姿,继续背着乔氏,执着道:“我不会看错他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也许本就是他城府极深呢!他的手段,你又不是没有讨教过!”
从卖身契开始,步步为营,处处下套,那一步不是他算计好的?
旁人或许这么看他,但宋双双脑海中记得是他对自己的一饮一食,一言一行,无一不是体贴周到,处处为自己周全,若是算计就能情真至此,不是他太真,就是她太傻了。
“他跟我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我不相信他会是这种人。”
宋双双更相信,是他另有隐情,或者是他父母的原因也未可知。
乔氏在青楼的时候就见多了男人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到底还不是男人太过薄情,承诺实现不了时,男人的借口怎么能相信,何况谢珹连个借口都没给她,何必还要为他找借口!
“汪朔之曾经还不是一样对你发自肺腑,他做了师爷之后呢,还不是翻脸不认人,如今你的知县大人,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自请离家的庶子知县。他是顺昌知府,他如何还能看得上你,他不是已经要娶妻了吗?”
宋双双终于抬头看了乔氏一眼,“娘,你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何必这样说他。”
如果在几天前,乔氏见到她这么执着,或许会安慰她,或许也会体谅谢珹的难处,可是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念想的,“他不是怎么没来找你,他不是怎么让人找到的你?他不是怎么会让人赶你出去?罢了……你嘴上说不是就不是吧,左右他是不会再回来了,你借口替他找完了,懂得放下就好。”
……
因为谢珹走的时候就是中秋之后,几个月耽搁下来,也到了年底。
宋老太太瞥了眼衣柜,觉得很久没有穿乔氏做得新衣服了,吃着邹氏不合胃口的饭菜也是日渐消瘦,突然怀念起了大儿媳的好出来,想让宋良进去县里把乔氏母子接过来,大家一起过个年。
邹氏对此也没有异议,知道了谢珹升官后再也没回来的事,还挺想找大嫂唠唠家常的,就赶紧让宋良进到县里接人了。
宋良进一直都以为宋双双母子住在府衙,等到府衙门口的时候,才知道宋双双母子已经不在府衙住了,他在街上打听好久才找到了乔氏的新住处,那宅子可比宋家村的好多了,可见大嫂他们确实过得不错。
宋良进觉得自己身上脏,没好意思进屋,就是在院子里站着说了句,想邀乔氏母女回家过年。
自从上次听说了宋珍珍的事,乔氏还是想见见宋珍珍的,说到底他们是夫君的家人,夫君对她有恩,她也不好对夫君家人太薄情,就跟宋良进在院子里寒暄了两句。
宋良进盯着宋双双一直坐在院子里不吭声,整个人呆呆的,也没以前的机灵劲儿了,就想到知县大人高升的事,似乎很久没回来了。他也不太会关心人,就简略问了句:“双双心情不好吗?”
乔氏闻言,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宋双双一眼,回头道:“她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今天看着没精神……对了,今年我们就不回去住了,东厢房的屋子腾给你们吧,你们也住的也舒服点,我们年初一就来家里给母亲磕头,大家一起过个年。
宋良进知道乔氏现在也看不上东厢房那间屋子,既然她已经肯回家过年,他也没什么好逗留的,就直接走了。
乔氏本来想让他给宋珍珍带点点心回去,宋良进脸皮薄,没有邹氏那么爱贪便宜,没有收,大步走的很快,也没让乔氏送他。
天下父母为儿女操碎了心,乔氏其实心情也不是很好,宋双双总想亲自去京城找谢珹问个明白,乔氏哪儿放心的下,这几日为了这个,已经僵持了好几天了。
倒是年底,钱玉馨的表哥季长卿从京城回清河县过节了。
季长卿家里原是做胭脂生意的,年纪轻轻就跟着父亲在外经商,后来独自留在京城打拼,靠买胭脂生意起家,如今也开了古董首饰分铺,因为季长卿在京城做生意赚了大钱,已经很少回家。
钱玉馨前不久听到表哥回来,去了趟姑妈家,得知季长卿过完年还要回京城去,回来就把这事给宋双双说了。
“年初六,我表哥就回京城了,你……不是一直想去京城问个明白吗?要不要一起去,至少路上还有个照应。”
“那……回来的时候怎么办?”乔氏不放心的问。
钱玉馨对着宋双双道:“回来就要你自己了……不过也不用担心,如果走官道,凑够盘缠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总比你这么日日消沉要好啊。”
其实钱玉馨想着的是,她表哥家底也不错,长得也是玉树临风,而且又至今未娶,就是眼光高了一些,但是宋双双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她就不信,京城里的女子能比宋双双长得有多好,如果能撮合他们在一起也是一桩姻缘,到时候照样可以跟着宋双双去京城做生意。关键是宋双双聪明,跟着她绝对不会吃亏的,如果她继续萎靡不振,这可不行!
“盘缠需要多少钱?”宋双双问。
“你去的时候肯定不用花钱,但是回来,你一个女儿家,少说要十两银子才宽裕些吧。”
宋双双想了想,自己除了买宅子的钱,还攒了九十多两,如果说盘缠的话,那应该是够了。
乔氏也很担心宋双双因为这个再闷出什么病来,她从小就是个能折腾的性子,又十分固执,她要钻了牛角尖,谁也执拗不过她,到时候再自己偷偷一个人去京城,那才是要担心坏了,只好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于是,钱玉馨征求乔氏同意后,又在季长卿面前把宋双双夸得跟一朵花儿似的,提到宋双双就往好了说,提到谢珹的事就委婉的说,提到来龙去脉就把宋双双往惨了说,大致意思就是把宋双双说成了是被负心郎辜负的无辜可怜少女,尤其强调了少女,然后又强调了宋双双的聪明和美貌,最后才说,她去京城的事,就是想要找谢珹问个明白,看看是不是另有隐情。
这样,万一路上俩人培养出感情了,也是好事啊!
谁知,季长卿听了第一反应是问:“你不是说她聪明吗?聪明还这么想不开?”
男人都已经拒绝的这么明显了,还要去问个明白?这有什么好问的?
钱玉馨白了表哥一眼:“人家痴情啊!”
季长卿没见过宋双双,不知道她聪明不聪明,反正从钱玉馨嘴里说出来,似乎不怎么聪明。
反正路上不差路上跟宋双双一个人,看在表妹的份上就答应了。
钱玉馨一听这事有苗头了,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就是宋双双不知道在别人眼里,自己已经成了被花花公子负心汉抛弃的苦情少女。
“那替我谢谢你表哥了。”
钱玉馨大手一挥,不值一提道:“没事,这多大点事,我表哥这人平时就很热心,他最爱帮助人了!”
宋双双瞧着钱玉馨挤眉弄眼的笑意:“……”
路途遥远,她表哥可别是个浪荡子,不然,她还不如自己去。
年初一的时候,乔氏带着宋双双和宋子毅回宋家村过年。
乔氏几个月前一直听说宋珍珍快不行了,年初一回去的时候,发现宋珍珍又能吃又能喝,还坐在炕头绣起了鸳鸯,邹氏也是难得笑意盈盈的,大嫂前,大嫂后的叫着,老太太知道乔氏和宋双双赚了钱,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的客气,大家尊重他们母子就像宋秀才活着的时候一样,丝毫不敢拿谢珹的事取笑宋双双。
乔氏坐在炕头旁边道:“我瞧着珍珍的脸色不错。”
邹氏抓了一把瓜子,走过去在宋珍珍身后瞥了一眼,笑道:“是啊,年后就要成婚了,大嫂到时候可别忘了随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