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双双闻言,顿住了脚步,似是没反应过来,“嗯?”
她顺着钱玉馨的视线往后瞥了一眼,有一群人正在身后站着,其中就有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宋双双心跳几乎不受控制的漏了半拍,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遇见了,怎么会在酒楼里遇见他?他不是已经是知府了吗?知府也要去酒楼的吗?
长风正在喊自己的名字,宋双双假装没看见他们,起身就往外面走,“不认识,可能听错了吧。”
谢珹怎么会喊她呢,八成是长风看见了她,大嗓门问了一句。
钱玉馨不解的追问:“哎,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呀?”
季长卿也道:“宋姑娘,真的有人在喊你。”
这俩人磨磨蹭蹭走的太慢,比起身后站在原地正在看着她的人,宋双双索性自己先走出去了,仿佛这里是虎豹狼窝一刻也不想停留,突然耳边传来长风的声音:“双姑娘,好久不见,你走这么快做什么?你不记得我了吗?”
宋双双眼见着人都追上来了,索性停了下来,转身面无表情的问:“你有事吗。”
她的态度和声音明显刻意疏冷了几分,长风被她的突如其来的话问的一愣,倒是谢珹不紧不慢的从身后走了出来,神色凝重道:“你怎么还在京城?”
宋双双闻言,将视线撇到了谢珹身上,当时一别,到现在面对面说话,已经过去一年,四目相视,许是太久没见的缘故,倒多了几分陌生。
他还是他,只是比之前在清河县时眉宇间更添了几分内敛沉稳,大约是成婚以后的男人都会成熟一些吧,算算日子,他如今已经结婚一年了,他一身白色锦缎显得衣着光鲜贵气,想来他的妻子也一定贤惠。
“民女宋双双见过知府大人。”
钱玉馨和季长卿赶来时,宋双双已经跪在了地上,并且朝他们道:“这是知府大人。”
季长卿跪下是,瞥了谢珹一眼,这就是那个让宋双双不远万里跑到京城寻找的那个大人?
钱玉馨脸上就很不屑了,负心汉一个,这会子又招惹人家姑娘做什么?
相比之下,钱玉馨后知后觉的跪在地上就显得不那么情愿了。
她的生疏,谢珹在意料之中,只是看到她跪在地上,心里还是被扎了一下,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她宁可低着头,也不肯和他对视一眼。
“你一直在京城,没有回去吗?”谢珹追问,“现如今,你住在何处?”
她之前挣得那点银子哪儿够她在京城安身?还有……她怎么和男子在一起?她如今的穿着也跟之前不一样了……
谢珹不由将视线瞥向了季长卿,是这个掌柜的,收留了她?这个男子为何收留她,又以什么身份在照顾她?
记得,那日带她离开衙门的人,就是这个男子,季长卿。
宋双双跪在地上,垂眼盯着冰冷的地面,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她在不在京城,还和他有什么关系。
“民女很好,不劳大人费心。”
这酒楼地方清净,外面倒是没什么人,宋双双跪在地上道:“如果大人没什么事,民女先告退了。”
说完,她也没管谢珹答不答应,起身就要往反方向走,突然被一只手给拽住了胳膊。
宋双双回头,果然见谢珹在身侧拽着自己,“大人请自重。”
宋双双无声挣扎,谢珹并未松手,只是神情严肃的追问:“你这些天住在哪儿?”
尽管,他的眼中有迟来的关心,但自从她那天被赶出府衙后,宋双双便不想让他知道,有关于她的一切,都不想再跟他有任何关系。
何况尚书府一事涉及外祖父和舅父的名誉,再加上她在清河与他之前的关系,没得以后谁传出闲话,落人话柄,连累了外祖父的名声。
宋双双正犹豫着怎么摆脱这只紧握不放的手时,突然听见钱玉馨故意大声嘀咕道:“表哥,知府大人拽着良家民女不撒手,闻所未闻,这也是京城里头的风气吗?”
闻言,谢珹意识到还在大街上,只好不情愿的缓缓松开了手,欲言又止:“你……”
只听见钱玉馨道:“堂堂知府大人,连人姑娘家家住哪儿都管,看来京城的大官都爱民如子哈!”
光是谢珹的身份,季长卿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再加上钱玉馨在旁边作死的边缘推波助澜,终于忍不住呵斥了句:“闭嘴吧你。”
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嚣张吗?连知府都不怕了?
“这不是没人说话吗,我不就说了吗?”
钱玉馨并不是心直口快之人,她心里十分清楚宋双双现在的身份背景,也不至于让她说几句话就被谢珹刁难……何况,谢珹的神色明显对宋双双还上心,又怎么会为难她身边的人?
许是这几分底气,怎么着也要给宋双双出口气,钱玉馨故意苦口婆心大声道:“哎呀,宋姑娘现在过得很好,真的不劳大人费心,您作为她曾经的父母官,也算是恪尽职守了,毕竟连她爹都没对她这般上心过,等她大喜之日,一定得请您喝杯喜酒,到时候还望大人赏光。”
谢珹凝视着宋双双的眼,突然间一个回眸,扫向了钱玉馨,连宋双双也被钱玉馨的话惊愕了,她亲事都没着落,喝哪门子喜酒啊?
季长卿也没好气的回头看向自己的表妹,她明明不是这么胡编乱造的人啊?这女人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老想着挑事呢?
众人纷纷投来的视线,钱玉馨也招架不住,一伸手不着痕迹的把宋双双给拽了回来,“我……我随便说说,大家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何必操心别人呢。”
然后,边说边往反方向走,原本宋双双是往尚书府的方向,现在被钱玉馨拽到了绸缎庄的方向,“走了,走了,知府大人还能为难咱们小老百姓啊。”
季长卿没好气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道:只要你闭嘴就不会为难了。
长风站在谢珹身侧,目视宋双双离开的方向,忍不住问:“大人……我听着好像说喝喜酒,谁的喜酒啊?是双姑娘的喜酒吗?”
关键是跟谁呀?总不是她们身侧的那个绸缎庄掌柜吧?
想当初,宋双双被关入牢房时,有一男子来衙门寻她,他当时看着季长卿长得脸还挺白,后来打听到宋双双暂时居住在客栈里头,只是后来他到客栈替大人探望宋双双时,才知道宋双双已经离开了。
至于这铺子的掌柜,他也特意让人打听过,只记得是宋双双同乡,不久就送宋双双离开了,未曾听过他收留了宋双双,难道是他当时太大意了?
宋双双为了赎身,都可以做大人的通房丫鬟,要是为了能在京城活下去,卖身给了季长卿也未可知啊?
长风刚问完,突然听到身前闷咳了一声,地上已经有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长风再抬头时,明显察觉谢珹的脸色有异,担忧道:“大人……是不是到了吃药的时间了,我还是先带您回去吧!”
谢珹没有着急上马车,站在原地目视宋双双的背影道:“她没离开京城?”
这下,长风也没底气了,中气不足的思索着回答道:“我……我记得是回去了……又好像没回去……”
“胡闹……咳咳……”
“大人,这时候就不要操心她了,我还是先带您回去喝药吧!双姑娘那边我……我我一定打听清楚!这次保证……打听清楚。”
长风在谢珹的冷视下,声音越来越小,越发不敢抬头看自家大人,希望不是他马虎,毁了大人的幸福……
……
宋双双回绸缎庄的路上,都是季长卿呵斥钱玉馨胆大妄为:“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说话要谨慎!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何况还戳人家脊梁骨,你就不能少说几句?你以前不是这么说话的呀?你今天是在酒楼吃多了吗?撑的你?”
“我说错了吗?不就是个负心汉吗?你就怕他怕成那样?”
“他是官我是商,我能不怕他吗?你要不给我一个不怕他理由?”
钱玉馨:“……”
斥责了钱玉馨后,季长卿瞥见宋双双也在,不好意思道:“让你见笑了。”
宋双双道:“兄妹本就如此,我在家也经常和弟弟斗嘴。”
季长卿见她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想来也是因为见了故人的缘故,安慰道:“刚才那位就是你们口中的知府大人?我看他对你好像并不是那么无情,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钱玉馨切了一声:“能有什么误会,还不是风流病犯了,男人本就朝三暮四,在大街上看见了,就忍不住要偷一回腥呗。我就不信,要不是今天巧合撞见一回,他能好端端的想起双双?”
季长卿看到自家表妹,不禁皱眉:“说这么多话,你就不口渴吗?”
这时,一旁沉默的宋双双突然道:“她说的没错,是没有什么误会,因为那个人已经娶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