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站到天亮,七点多的时候,云彦终于拿出手机来,给沈疏珩发信息。
“我想跟你一起吃火锅。”
沈疏珩很快就回复:“怎么一早就想吃火锅?”
“饿了,”云彦说:“而且想吃四川火锅,不要鸳鸯锅,全辣的那种,红彤彤,香喷喷的那种。”
沈疏珩:“?”
“吃的时候不许带防毒面具,辣哭你。”
沈疏珩:“……”
云彦看着他发过来那六个点,傻兮兮的笑起来,觉得自己怕是有病。
他打字:“哈哈哈开玩笑的,不要你吃辣,会上火……”
然而还没打完,就看到沈疏珩又回复:“不行。”
嗯?
“为什么啊?”难得见沈疏珩拒绝,他删掉上面的一句,回复道。
“会上火,而且……”
云彦心想,他们俩还挺心有灵犀:“而且什么?”
“会影响做艾。”
云彦:……!!!
脸“腾”的一下红了,云彦直接按灭了手机屏幕,揣进了兜里。
只这一句话,明明一点也没有刻意在撩,云彦却发现自己身体有些躁动。
……到底谁在逗谁啊!!!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分开大半个月了,沈疏珩肯定想他,但也不说。
过段时间……确实应该请个假回去一趟。
至于现在,他应该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演戏事业中去!
云彦感觉得到,他记忆恢复的频率越来越高,幸好有不少记忆还算愉快,并不怎么影响睡眠和精神,拍戏的状态和进度也没有受到影响。
他尽可能地调整了时间,娱乐活动很少参加,晚上没有夜戏就早早睡觉,这样就算醒后因为记忆心绪起伏,也还好调整。
——可是这天晚上,与平时不同。
之前醉酒那夜,第一次梦见玉坠的时候,他就曾经梦见过连绵无边的阴雨。
这一次,那阴雨又出现在他记忆的开端。
天地昏暗,风有些冷,他撑着伞走出校门,看到同样撑着伞站在路边的沈疏珩。
沈疏珩站在雨中接着电话,瘦削而清冷,很多路过的人都在看他,而他似乎毫无所觉。
云彦在记忆中向沈疏珩靠近,见他接完了电话,将手机放回口袋,于是拍了拍他的肩。
“怎么站在这儿啊?接你的人呢?”他问道。
沈疏珩虽然父亲去世,母亲也变得忙碌,但他腿脚不便,家里一个来接他的司机还是有的。
沈疏珩回头看到他,目光柔和许多,解释道:“司机路上出了点事,说是可能来不了了。”
他皱眉:“那怎么回去?打车吗?”
沈疏珩点点头,又问:“你呢?”
“去找我妈,离得不远,我走过去就好了。”
但那时校园门口很是拥堵,很多来接孩子回去的车辆,出租车想不开才会从这里走。
“那,我跟你一起走吧,”沈疏珩说:“我去找一个好打车的路口。”
他笑起来:“好啊,不然你先去我家,雨停了再走啊?”
沈疏珩脸上有些不自在,摇了摇头。
他也没有坚持,只是指了一个方向,和沈疏珩一起慢慢走。
那时的假肢不比今日,沈疏珩的脚伤也恢复的不好,下雨天路又滑,沈疏珩走起路来确实不怎么顺畅,也不怎么好看。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让自己走的也慢了很多,迁就着沈疏珩的速度,只是聊些自己生活中的趣事糗事,时不时问问沈疏珩某题的解法。
谁也没有想到,灾难会猝然而至。
两人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一辆车忽然从斜后方急速冲来,当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云彦在睡梦中几乎能够体会到那一瞬间极致的紧张,他惊呼一声,千钧一发之时,只来得及将沈疏珩猛然推开——
“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刹车刺耳的声音,云彦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也许是大脑的保护机制起效,他没有从记忆中感觉到痛楚,只是那剧烈地撞击让他的整个世界都在震荡,最终他重重地摔在地上,五脏六腑都受到冲击,意识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他仰望着天空,只觉得天地空空荡荡,只剩无边的灰色和大雨……
“乔思谕——!!!”
一声撕心裂肺惊呼传来,他恍恍惚惚觉得好像是在叫自己,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有人在他模糊的视线中趔趄着冲过来,不顾一切地抓住他的手,撕心裂肺地叫他的名字:“乔思谕!你怎么样……你不能死……一定要挺住!你不会死的……绝对不会……”
是沈疏珩。
沈疏珩似乎又想到什么,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匆忙叫了救护车,之后又报警,然后重新紧紧抓住他的手,声音都是抖的:“你必须撑住!你不能死……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