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真瘫坐在地,那把沾了一丁点血迹的刀让她蹭着稻草擦得干干净净,她低头沉默半晌,忽道:“冤有头债有主,即墨烁已死。如果睚眦必报、分毫必究,那么对我们纪家兵戈相见的、对我们纪家口诛笔伐的。对我们纪家的灾难视而不见的,一一算上,那,这天成半数人都将是我的仇敌。”
玄乙活在暗处几十载,听闻这样的话,沉思一会儿,也只微笑着叹了句:“也是。”
玄乙道:“可你就没有想过要为纪家的人洗刷冤屈吗?”
身上的力气渐渐恢复,抽痛的全身慢慢地,也只剩下了酸胀之感。浅真将手中的小刀插在发髻上,只留下一端青铜雕饰的枫叶做装饰。她揉着浑身各个酸软的关节,漫不经心道:“你觉得我的祖父通敌叛国是被人诬陷的吗?你相信我们纪家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国之不容、形势所迫吗?”
路烟苒疑道:“难道不是吗?”
浅真又问了一句:“你们这样以为?即墨浚也是这样想的?”
若她没记错,小了即墨烁十岁,今年四十五岁的即墨浚在上位前是个什么位置,早年四处游历,二十五岁随即墨烁登位被封王,在朝廷中不求作为但求安稳的安乐侯,就像是现在的路鸣渊,甚至比路鸣渊还要活得黯淡,像是生怕别人发现了似的。
“这个......主人的行为,我若置喙,便是泄密。”玄乙沉默了,倒是由路烟苒替他回答了,看来她接受自己公主身份的这几天里,没少理这些旧账。她道:“玄乙告诉我,父亲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十四年前青衣门的祸乱,我母亲她们的死,以及之后纪家灭门,都是暴戾的即墨烁害的。”
路烟苒受不了浅真炙热的逼视,微微错开了视线,咽了咽唾沫,说出了她得知的那点真相。
她道:“青衣门灭门是烁帝命人做的,父亲他是被利用的,若他是主谋......这些年也不会因为悼念我母亲,空置后宫,不亲近任何女子。即墨烁扣下了恒帝原要陪葬的贴身太监,利用酷刑逼他说出恒帝生前的所说所为以及所见的人,得知了皇陵、地图和钥匙的事情。”
“知道地图流落在镇国将军手里,可是他始终无法直接干扰到镇国将军分毫,便只能够等着纪家露出一丝马脚,再从中作乱,将纪家一网打尽。即墨烁将青衣门灭门后,就针对起北川纪家,鸿门宴邀请纪将军出席,席上逼他交出藏宝图,将军不理会,烁帝便做主将...将军毒杀,用几封不知来路但盖有镇国将军印的通敌文书,给纪家治了罪。”
“纪家之后的事情,浅真姐姐,我...我也不多说了。即墨烁在纪家有关的地方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任何,便留着你和仅剩的纪家女儿的命,一是觉得女人翻不起风浪,二便是想通过你们找到地图的下落,可你们在荒野之境遇害失踪,谁都没有料到。”
“和外国勾结的何鸿达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世和皇陵之事,并且跟踪我哥哥知道了青衣门的大致方位,肯定会不择手段。父亲赶在何鸿达动身之后,便令玄乙跟在哥...路瑾公子身边,顺利进了山谷,联系上了我,希望能够赶在何鸿达的人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带我回宫。”
浅真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问路烟苒:“你已经准备好,成为一国的公主了吗?”
“?”路烟苒不明白浅真这个问题究竟问的是什么。
浅真道:“真的,莫在要别人说一句你就信一句了。”
玄乙道:“四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陛下一生不求其他,你觉得他会骗公主吗?”
浅真眯着眼睛看他:“那像你这样的暗卫又是如何存在的?即墨浚上位不过两年,你所在的暗卫组织难道只存在了两年?”
玄乙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种细节被人质疑,笑出声道:“没错,陛下的确是在做王爷的时候,我便跟在他身边了。往前没有任何一位王爷郡主能够活到成亲开枝散叶之际,陛下有这个疑虑,自然要谨防任何人的迫害。”
浅真暗暗心道:“那他便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她回头一望,没有出声的路烟苒居然闭着眼靠在牛车一角,微微颤抖的眼睫足以证明她内心的慌乱。
浅真便也不想再说出什么咄咄逼人的话了。
很快,玄乙挥着牛鞭,将牛车驱赶到一处无人的码头,停了车,此时天色方明,岸边漂着一尾舟身细长的乌篷船。
路烟苒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一双眼眸竟带着些心如止水的幽深。可她这一方池水也只能佯装平静一时,很快,下了车的她面对着乌篷船和即将要去到的地方,再一次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