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匆匆的贺长云,勾唇一笑,“我道贺家多大门楣,没成想,也有渣滓败类,许是还不如我们娼门里的人懂规矩。”
“也是,我这般的人,”她笑着,对上赶来的贺长云,“在这贺府,呆不下去。”
贺长云一来,对面两人的气势瞬间收敛。安和拉了伶香,顺当的走回屋内,开始有条不紊的收拾包袱。
“安和……”
“不用劝了,我心意已决。”安和心内平静,手脚利落,“今日这番话,不是说你,而是说我。也是,我不干不净,在外多年,哪有什么资格呆在这里?自不量力,被人嘲笑侮辱,也是活该。”
她想通了。
“安和!”处理好两位堂兄的烂摊子,贺长云急匆匆赶开,抢下安和手里的包袱,面色急切,“你放心,我都处理好了,日后,再不让你受这般的委屈。”
“贺长云,这话,你说了许多次了。”安和无喜更无悲,一字一句道出事实,“若你真的能处理好,便不会三番两次的出现如此状况。说到底,还是我配不上。”
贺长云摇头,额头沁出汗珠,“你配的上。”
“配得上你们贺家尊重的,是你们贺家的大少奶奶。”安和定定的看着他,忽而一笑,垫脚为他拭去额头汗珠,轻声道:“若你真觉得我配的上,便八抬大轿上门娶我。否则,这辈子,我们,便再也不要相见。”
最后半句,狠厉而绝情。
说完,安和从他手中拽过包袱塞到伶香手中,自己抱起孩子,在一众围观的下人间走出一道直通大门的空路。
贺长云从她突然的狠厉中醒过神,飞奔上来,黑眸沉沉,“你等我。”
安和笑,苦涩又释然,带了不曾有的风情。她轻声道,“贺长云,我不是十年前的林安和了。我不会再等你。”
——
边关苦寒,上年秋日在此度过的,今年,又留在此处,心境却有了相反的不同。贺长云走出大帐,寻了个避风处坐下,迎着漫天星空,从怀里掏出一件薄薄的红色小兜,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摩挲。
这是他临行前从安和那里偷来的。每次想得实在厉害了,便拿出来瞧瞧。
身后响起莎草刮蹭脚底的沙沙声,他一声轻咳,反应极快的将小兜塞进怀中,折了根干枯的草捻在指尖玩弄。
“怎么的?想女人了?”同屋的战友跟着坐到旁边,眼尖的瞥见方才那一角红,刮一下鼻梁,打趣道。
“没,”贺长云笑笑,寻了个半真的由头,“想我儿子。”
“儿子?你都有儿子了?”
“是啊,”对上对方惊讶,贺长云笑得温柔,“算算日子,他应该,也会开声说话了。”
那次过后,他欲娶安和过门,却遭家中反对。转念之下,他弃了贺府身份,自投大军,再次北上戍边。算至此,也有将近一年。不知安和在家乡,过得如何。
他日日思念,只盼着,早日回京,拥妻子入怀。
——
屋檐下冰棱垂了好长一条,安和趴在窗前,伸手去摸冰棱。屋内烧了火炕,暖烫烫的,连带着她手也火热热的,冰棱被她手一摸,便化成水,刺溜一下,钻进她手腕。
安和倒抽一口气,忙把手收回来,与伶香说道:“今年冬日,似比去年更冷了些。我们这边都这么冷了,边疆……应冻得更厉害罢……”末尾半句,她低了声音,神思也飘渺出去。
“嗯。”伶香抱着孩子哦哦哦的哄,心不在焉的嗯一声,忙里抽闲的斜她一眼,直咧咧,“想贺督军了?”
“……没有。”安和凑过来,摆弄孩子肉乎乎的小手。孩子很给面子,噗噗几声,口齿不清地凉凉凉的叫。“我只是觉着,孩子可能记不得他了。”
“你就嘴硬吧你。”伶香撇撇嘴,将将还要说些什么,门外一溜炮仗炸声,遥遥的,往这边来了。她一下来了精神,伸个懒腰,开门出去瞧热闹,“屋里闷的慌,我出去瞧瞧,等会儿就回。”
安和点头,挪到孩子身边,顶上伶香的空缺。
屋外炮仗声越传越近,安和眨眨眼,开了窗伸长脖子张望隔壁。自己屋门却被撞开,一行人,喜气洋洋站在门口,锣鼓喧天。
院中摆满红绸绑好的大小木箱,简单却齐全。
打头那个,黑了,瘦了许多,脸庞却依旧俊朗。
他站在屋门,黑眸闪亮,一步步靠近,而后道:“贺府大少奶奶的尊称,我给不起。贺夫人的名号,你要,还不是不要?”
第41章 欢喜劫(一)
过了灼人的暑里天,白日就似变得越来越短。明明循着以往返还的时辰往回走,紧赶慢赶,到了大门,也已经月挂指头。奇怪的是,好大一轮明月照在头顶,却偏偏,一丝月光没有,小巷里黑乎乎的,不见人影。
偌大的家院子,前后门紧闭。水香查看了一番,确定无法从门内进出,低头寻思会儿,快走几步绕到一处矮墙,边打量着边退后,而后,一个猛冲,蹬蹬两个,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