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新人。除了被王总管遣散的临时杂役,其余大部分人都是要随王府迁回汴京的。像狗顺一般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早就欢欣雀跃的回家报喜,能跟着王爷一同去汴京,在白城小市民的眼中,绝对是一种无上殊荣,是可以在亲戚四邻间四处炫耀的资本。
沈珍儿也趁着收拾的间隙,回了趟飞云酒楼。瑞王回京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白城,沈家父母对女儿将远赴汴京一事,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在见到沈珍儿时,忍不住掩帕抹泪。
“儿啊,为娘听说这京城勾心斗角,你尚未及笄,小小年纪便要一人远赴千里,让爹娘如何放心。”
沈母自成婚后就一直随着沈父做生意,也是个见过世面,分外要强的女子,极少露出这种普通妇孺伤怀忧愁的神情,看得沈珍儿心中一痛。
她蹲下身,趴在母亲膝上,心中愁肠百结,“母亲放心,女儿自会照顾好自己,如今得王爷青睐,在王府的日子过得也算顺遂,去了汴京,待时日再长些,女儿就跟王爷请辞回家。”
沈天赐立在边上,眼眶也有些发红,但嘴上却依然不依不饶,“你当王府是自己家,难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沈父坐在一旁,吸了下鼻子,他原本就是个心肠软的,心中原就难过,见妻儿这般伤感,更是万般不忍,想了下,忽然道,“老婆子,如今天赐也尚未娶亲,我看不如,咱们把这酒楼卖了,举家搬去汴京,京城繁华,想必酒楼生意也不差,待天赐娶妻生子,咱们一家就在京城落地生根,你看如何?”
话一出,沈母攥帕拭泪的手一下顿住了,沉吟几秒,旋即骂道,“老头子,你是不是糊涂了?先不说京城路途遥远咱们这把老骨头能不能颠簸的起,京城可是咱们青平最繁盛之地,店铺酒楼必然鳞次栉比。咱们一无根基,二无人脉,千里迢迢跑过去开店,到时一旦赔个血本无归,别说天赐娶妻无妄,还要连累珍儿替我们操心,你可忍心?”
沈父拍了下脑子,垂下松弛的眼皮,懊恼道,“是我糊涂了。”
沈母从发间取下一根襄着玉珠的步摇,摩挲了两下,“儿啊,这步摇是你外祖母传给我的,原本想在你的及笄之礼上亲手给你戴上,如今看来是没机会了。”
她边说边把步摇插在她发间,说话间,又淌下了两行泪。
儿时的一幕幕从眼前闪过,沈珍儿只觉得眼眶酸胀的厉害。她摘下步摇捧在掌中,温润的玉珠映着金色的璎珞看上去透亮,她抬手拭了下泪,像下了某种决心,“娘,这步摇给我真的可以吗?”她顿了下,语带哽咽道,“我真的,是爹娘的女儿,沈珍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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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忡的回到王府里,黄昏的窗棱上又立着一只信鸽。她盯着它腿上的短箴看了几秒,把心一横,终于取了下来。
汴京回雪楼。
言简意赅的五个字,看得她心头微颤,短箴的一角因为太过用力而被揉出几道皱痕。她在窗边立了片刻,转身,把取下矮几上的灯罩,把短箴扔进火中。
启程去汴京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出发前,收拾行囊,沈珍儿把鬓间的步摇还有挂在脖间的玉珠也一齐收进了匣子里。
出发那日午后,白城忽然下起雨来。大旱的土地久逢甘霖,百姓们欢欣雀跃。及时雨从白城一直延绵到北地,借着天险度过密林的柔邑军,却不知何时已经撤退了大部分主力,只有少数被骤然失去的天然通道给阻挡在密林外,王慕带兵全歼余孽,此后,暴雨连下了数十日。
第1章 刺客
马车辘辘而过,从白城去汴京的路异常遥远。加上连日来的暴雨,官道泥泞不堪,坐在马车里颠簸了几日,沈珍儿就开始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按说儿时在飞云酒楼,也多次跟着沈家父母坐驴车四处采办,更糟糕的天气也不是没遇到过,如今换了更好的马车,怎么反而娇气了?
沈珍儿没精打采的靠坐在马车里,整个人都看上去怏怏的。
行至驿站,一行人整顿休息。沈珍儿面色苍白的被兰心扶着上了楼,厢房看上去异常整洁宽敞,她侧身在床沿坐下,摸了下锦被,光滑柔软,竟然是丝绸的。
她抬眼纳闷的看向正给她斟茶的兰心,还不等她开口,兰心就淡淡道,“王爷吩咐把他的房间让给你。”她转身把茶杯递给她,“你好好休息。”
“不用了,我不用睡这么好的房间。”沈珍儿边说边从床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就听兰心冷冷道,“王爷体恤下人也是常事,既然恩赐,那就接着,何必这么矫情。”
她说完就“啪”的关门出去了。
沈珍儿重新躺坐在床上,喝了口茶,只觉得有些烫嘴。
夜里,万籁俱寂。驿站原就偏僻,此时更是落针可闻。不知是不是白天在车上睡多了的缘故,真到了夜里,沈珍儿反而迟迟无法入睡,她坐起来晃晃悠悠的想去倒杯水喝,就听到房门口传来极轻的摩擦声。以为是耗子趁夜在磨牙,摸黑凑过去想看个究竟,就被门栓处,一个明晃晃的刀年晃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