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生下它?生下它,让它也和你一起死在无泰手下吗?”
他的两手轻而易举地挣开她,反摁她的双肩,“阿笙,无泰要杀你,你躲不过的,是不是?”
无泰要莲笙的命,意图智取,却也不放弃动武。
她的声音很低,有些发颤,“楚焰,你怕我连累你?”
“阿笙,你是只妖精,可我是个人。”他没有直言,这句话已从侧面回答了她。
他再如何胆略过人,也不过是个逃不过生老病死的凡人。他有能力保护逃难来的亡国公主,而不是一只妖精。
当初自己以为心坚如磐石,现在发现原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憎恶自己寒盟背誓,却口不应心地道:“孩子随你处置,我要走了。从此之后,我们一别两宽。”
楚焰右脚已迈出门槛,莲笙汩汩流落的眼泪模糊他的背影,她恨声道:“楚焰,你若此刻踏出这道门,我便杀了你。”
“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的,你要便拿回去。”他停了停脚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八)
楚焰好友姜入越到信上写明的住所时,已是楚焰离去的第二日。
楚焰不在,姜入越没料到他和莲笙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人还能拘谨且尴尬地说上一会儿话。
莲笙眉间鲜艳的赤红稍显暗淡,姜入越心疑,便替她卜上一卦,“到秋江去,卦象显示秋江潮涨,大吉。你带着密林的那株红莲到那儿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即使都是肉眼凡胎,依旧有些资质非凡之徒。比如一眼看出她有难的姜入越,比如要置她于死地的无泰。
密林里那株尚未开花的红莲也察觉到无泰逼近,惊惶难安,和它心灵互通的莲笙愈发感到不安和焦躁。
莲笙将信将疑,但还是在当夜施法引着莲花移到秋江。
才将它栽种进秋江畔,暗夜里倏然传来浑壮的笑声,“你丈夫说你会到秋江上来,果然如此。”
莲笙悚然挺直腰身,“无泰”
无泰飞身跃起,迅如箭矢,信手摘下颈间佛珠,“受死吧,妖孽。”
佛珠由实木雕成,钝如坚钢。猛然一记掌拍到背上,只听得骨头根根断裂的裂响。
无泰眼角裂开,淌下两条细细血流,难以置信的眼珠一直大睁着陪他堕入秋江。
莲笙惊魂未定,吃吃道:“你是谁?”
从水里猛冲出来、一掌拍死无泰的男人,面无表情地道:“吾乃秋江水神,蒙人之托,救汝一命。”
“是楚焰求你的,对吗?”莲笙如有所悟高声叫道,愣了愣,气势却趋近虚弱,“是楚焰求的你……”
她昨天很配合,看楚焰演那么一出抛妻弃子的戏。她清楚知道姜入越见她是受楚焰所托,所以迫不及待将红莲移到秋江上。
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楚焰做了什么。
莲笙的胸膛仿佛猛然挨了一记重掌,剧痛之后,只觉里面空空荡荡。她下意识地低头下看,瞧见了自己那颗从胸膛里剥落下来、苟延残喘着的心脏。
莲笙不受控制地踉跄向前,仿佛要向堵摇摇欲坠的危墙轰然倒坍。
秋江水神无言,劈开水面潜回江底。
“嫂夫人——”
莲笙勉力定住自己颤抖不已的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姜先生,楚焰是死了吗?”
“啊?楚焰不是不见了吗?”匆匆跑来的姜入越表情凝滞了会儿,“他死了?”
“你戏演得和他一样拙劣。”她转身去看黑夜里波光粼粼的江面,哆嗦着嘴唇“求得动秋江水神,只有一种办法——以身献祭。”
“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她低语着泪流满面,猛然抬手将豁然出现的浮光扇进他笔官内,“告诉我,他去哪儿了?”
中了莲笙术法的姜入越不得不告以事实,“他向秋江水神献祭,求他救你。代价是,变作秋江上的水浪。”
(尾声)
秋季,叶落归根。莲笙踩过一地黄叶,脚下幽细却爆裂的响声络绎不绝。
姜入越站在游廊尽头,看着莲笙怀抱一团灰色棉布走过来,“这孩子,麻烦您代为照管了。”
两个月大的小婴儿包裹在棉布里,安然熟睡。
她和楚焰的孩子。姜入越谨小慎微地接了过来,疑惑问道:“那你呢,你要干什么去?”
他接到她的信息赶来,没想到是她要将稚子托付给他。
莲笙望了望那个睡相乖巧的孩子,恬然笑笑,道“我是株红莲。”
那天,莲笙去了秋江,楚焰献祭成为江流水浪的地方。她微笑着跳进秋江,江面寂寂无声,好一会儿后,一株血色红莲挺水而出。
愿妾身为红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
重愿郎为花底浪,无隔障,随风逐雨长来往。
(附记)
楚焰是个剑客。
楚焰有过那么一段时间,身在万花丛中过,并且绿叶沾身。
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