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萧逸轻摇了摇头,柔声和她商量:“您先回自己的殿里吧,朕还有话要和璇儿讲。”
太后喏喏地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又回来拉扯萧逸,抱怨道:“你瞧她那样子,你还没走呢,她就对哀家爱答不理的了,将来若是……她能对哀家好吗?”
萧逸知道楚璇心里难受,不是故意做这样子,刚想替她辩驳几句,忽听身后传来衣料摩挲的细微声响。
楚璇站了起来,转过身,正面对着太后,字句清晰道:“我会对您好的,我会把您当成我的亲生母亲,会侍奉您到老的,我可以对天起誓,若有违此誓,天地不容,您就放心吧。”
您就放心吧……
她这话既是对太后说的,也是对萧逸说的。
这一路萧逸都在想着如何劝服楚璇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如何压制下内心的酸楚,如何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且淡泊生死,他也自以为戏演得很好,一切都很顺利。
可刚刚那一瞬间,楚璇就站在那里,隔着深殿花影看向他,说让他放心。
就这么几个字,让他辛苦构筑的所有藩篱骤然倾塌,碎成了一地残渣,他陡觉眼眶发涩,眸中亦有了湿意,若非反应快及时摁下去,差一点就要泪洒当场了。
他镇定时,楚璇又哭又闹,又是埋怨又是放狠话,直到把他勾得情绪崩溃快要落泪时,楚璇反而平静了。好像终于已经接受了现实,并且已经融入他的计划中,足够坚强到可以面对即将刮来的腥风怒雨。
这个小妖精就是这么坏,坏的这么……让他心疼。
送走了太后,萧逸飞奔回殿,一把将还默然站在原处的楚璇拥入怀中,轻声说:“对不起,璇儿……”应当还有别的话要说,可黏梗在了喉咙里,难以出口。
话到尽头,怎么也说不出当前的心境,不管多么敏捷善辩的人,都会在某一刻发现,言语原来是这么的苍白,难以抒尽心底的情意。
楚璇反抱住他,声音柔缓至极,安慰道:“好了,思弈,我都知道了,我们别这样了。你既然马上就要离开,那剩下的日子就依你所说,我们好好地过,把所有烦恼都忘了。你不是说过吗?有些事既然无法改变,不如勇敢地去面对,轻松自在地度过每一天,就算长吁短叹,哀愁至深,也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呀。”
尘光流逝,千帆过尽之时,她才深深地觉出,萧逸从前说的许多话都是十分有道理的。
难为他这么年轻,却已饱尝了世事艰辛、悲欢离合,能说出这么谙透世情道理的话。
两人便这么伴着彼此,过了几天清风顺水的日子,直至萧逸把朝堂的事都料理好了,便到了他该启程去宛州的日子。
因是秘密出城,不能惊动萧佶,萧逸再三推算,把出城时间定在了酉时。
那是暮色初降,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又是人群密集、暗哨最容易懈怠的时候,不必持节令特意让守城军开城门,只要混在出城的人群里即可。
出了城,大约走不到几里天就会黑透,在浓酽夜色的掩护下,更能做到隐蔽。
听上去万无一失,唯一的不足就是初春的天乍暖还寒,夜间行路,又是逆风而行,天寒霜月,深更露重,风会打透衣衫,容易着凉。
楚璇给萧逸备了一身稍厚实些的春衫,黑色右衽深衣,外罩同色暗绣襕袍,合身妥帖。
临行前,朝臣中唯有侯恒苑来送,尚书令年纪大了,受不了日夜兼程地赶路,再加之朝中还需有人主持,萧逸便留侯恒苑在长安。
天边晚霞斑斓,渲染出杳杳红河,铺陈在连阙殿宇之后,给这颇有年岁又巍峨壮丽的建筑镀了一层耀目的光晕。
绣帷被银钩束住,夕阳光芒泼洒进来,落到地砖上,勾勒出交叠的人影。
侯恒苑敛袖等了一炷香,心里煎熬至极,终于没忍住探出了身偷偷看向绣帷后。
只见皇帝陛下握着皇后的手说了一会儿话,便转了身,打开了楠心长案上的螺钿盒子,取出了里面的传国玉玺。
玉质莹润通透,表层泛着雪粼粼的光,边角柔和,底部蘸了些许朱砂。
皇帝陛下把皇后的手捋平了,把那枚玉玺端端正正地放进她的手里,又合拢上她的手指,让她紧紧握住。
轩窗半开,缓风徐入,吹动起衣袂轻扬,这场景说不尽的温馨,一点不会让人觉得这是多么沉重的交付。
饶是见惯了世事变迁、人间冷暖的老尚书,看得亦有些伤感,他本不赞成把国之重器交托给一女子,可皇帝坚持,他最终勉强答应。
来昭阳殿之前,他仍对楚璇持怀疑态度,可看到这样的场景,他突然就理解了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他是真得信任皇后,信到愿把这山河天下交托给她,而唯有这样,他才能走得心安,再无后顾之忧。
侯恒苑生出几分感慨,他觉得自己是真得老了,这么多年,固然忠心不二,可在许多事上过于迂腐,不及年轻人看得通透。
他在这个位置上殚精竭虑数十年,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