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半天说不出话。
坐吧,身上好像压着石头,浑身不自在。
不坐,又拒绝了主子的好意,给脸不要脸。
她可太难了。
徐碧琛夹了根肉丝到她碗里,再次出声拯救:“快些吃,待会儿还要同你一话家常,不吃饱,如何熬得住?”
主子有事和她说!
这下琴芝果然不敢再耽搁,火速坐下,胆战心惊地吃完了这顿‘断头饭’。
沐完浴,琴芝借口要和夫人叙旧,将可怜的丈夫晾在房里,只身来到徐碧琛他们那间客房。
在门口毕恭毕敬敲了两下门,听里面人轻声说:“门没锁,进来便是。”
于是垂头进屋。
做宫女的那段岁月实在太过刻骨铭心,几乎影响了她的一生。那些规矩,礼仪,和她的灵魂融为一体,无法分割。
有利也有弊,正是因为这种绝对深刻的影响,让她一举一动犹如大家闺秀,很上得台面,否则程家老爷、夫人也不会看得上她这个在当地没什么亲族的‘孤女’。
不能窥视主子,必须垂头掩目,这就是做奴婢的基本素养。
屋里点着灯,温暖的光映在墙壁上,给寒夜增添几分暖意。
徐碧琛在烛光下玩儿手指,听到开门的声音,撑起身子看她:“我和景珏怕惹是非,路上不敢与人过多交流,是以消息闭塞。你生活在天子脚下,应该比我们更了解情况,能将所知一一道来吗?”
琴芝呼吸急促起来。
她手指下意识搅住丝帕,觉得整个人都暴露在电光雷鸣下,连头发丝儿都感到紧张。
事关皇位,腥风血雨,无人可挡。一旦她开口,就是把自己推到无限危机中。
但她只犹豫了片刻,嘴唇微张,仍是说了。
“奴婢嫁做人妇,不便打听这些消息,所以晓得的可能并不详尽。两月之前,陛下提前结束冬狩返京,听说是因为…”她看了眼徐碧琛,讷讷道,“贵妃失足跌落悬崖,薨逝了。”
“这之后,皇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愈发专.制。手段狠辣,行事暴虐。朝中情况如何,奴婢也无从知晓,只听说如今右仆射声望很高。民间还有人为他编了童谣,四处传唱。”
“总之,现在盛京就是座监牢。外面的人不想进去,里面的也逃不出来。你们要是跑回去,定会面临天罗地网,插翅难逃。”琴芝哽咽,道,“望娘娘和皇上再作考虑,不要无谓牺牲。”
景珏沉默了会儿,心知她所言非虚。
谢咎果然行了这步杀棋,让假皇帝□□,自己再来做好人。一来可以引起民众对皇室的不满,二来借机抬高声望,为他之后取而代之作下铺垫。
他心思缜密,肯定会牢牢掌控京城,不让任何破坏计划的因素产生。
这时候回去,太危险。
但他身为天子,有义务对子民负责。晚一天回去,百姓就多受一天苦,叫他如何忍心?
徐碧琛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浅浅一笑,按住他的手,说:“眼下先要想办法和宫里取得联系,才有破局之法。徐家是重点监视对象,必有无数人盯梢,我不能回去。但侯府之下,商铺无数,涉及各行各业,我不信他们能全部盯住…”
他心领神会,勾唇一笑:“直路走不通,还有弯路可走。”
曲线救国,也是良法。
女子托腮,朱唇翘起:“盛京城外…”
他缓缓接言:“触尘寺内…”
两人相视,异口同声道:“寻贤妃。”
事不宜迟,天明后,他们收拾收拾就准备出发。
琴芝送二人至门口,递给她一个深蓝包袱。
徐碧琛抬眸,问她:“这是什么?”
妇人脸颊比之以往丰盈许多,闪烁着盈润的光泽。
她羞赧道:“天越来越冷了,奴婢昨日看您手上长了个冻疮,自作主张置办了两件冬衣,夫人要是不嫌弃,就带着上路吧。”
微愣,接过那包裹,扬起灿烂笑脸:
“谢谢,我们走了。”
不让她继续送,他们走了会儿,出镇,往盛京方向前进。
傍晚,月亮露出半张脸,太阳还未完全落山,已经不能再行进。景珏寻了家路边的小店住宿,房子简陋,饭也如同猪食,但面不改色,不再大惊小怪。
回了屋子,狭□□仄,点根蜡烛。
展开那包袱,两件冬衣,一件男式,一件女式,端端正正摆在中央。旁边躺着几帖药,一个小锦囊,里面装着几两银子。
徐碧琛捏了捏冻得通红的耳朵,打趣道:“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看来这皇位,你是想夺也得夺,不想夺也得夺了。”
景珏打了盆热汤进来,先把手伸进去试试水温。手在几乎烧滚的水里过了一遍,烫得通红,他忍着痛,直到手心变暖,才拿出来。
热乎乎的掌心盖住她的耳朵,骤然一暖。
他睨她一眼,纠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