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预料中的难过,裴澜和杨芊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此刻皆只有彼此。
“玥儿,这辈子跟了我,你受苦了。眼下还要为了战儿赴黄泉。”
“傻瓜,说什么呢。为人父母,这些是应该的。我们两个人不死,战儿永远都摆脱不了如今的窘境。裴垣吃这一套,我们便如他所愿了。”
“父亲、母亲……”
儿子的哭泣声令裴澜撕心裂肺的疼,他突然坐起来,环顾四下,见妻子还在熟睡,心里一松,原来,只是个梦。
是了,他们现在已经抵达京城住进了寿安宫。儿子还说打算昭告天下,可是,他觉得并没有多少意思。
“怎么醒了?”郭玥缓缓坐起,靠着裴澜道,“是不是认床?”
离京多年,今晚她也有些难以入睡,谁能想到,他们还能有这么一天?
“我做了个梦,惊醒了。”裴澜搂着郭玥道,“我梦见当年废太子之后,战儿也被他贬为庶人,我们两个自戗了,战儿娶的是个五品小官的女儿,那姑娘人是不错,就是担不起大任。”
郭玥闻言一惊,脱口而出:“我也做过这样的梦,梦太真实了,有时候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怎么没听你说过?”裴澜搂着媳妇,叹气道,“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若我们当年没有死遁,如今这情形又该如何?”
“先皇自打朝臣拥立你臣服你开始,对你就没有了父子情分,日日试探考验,那日子,如今想来倒是有些无趣。”郭玥笑道,“如若不死遁,不说别的,就我郭家就没办法回京。先皇对你的情分都是建立在你对他的权位毫无威胁的基础上。”
“是啊。”裴澜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小时候多受宠,长大这心里就多憋屈,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裴澜夫妻回京,照裴战的意思,那是要昭告天下的,可是萧缙第一个就不同意。裴战知道萧缙是怕朝廷动荡,但是他不愿委屈自己的父亲母亲。
次日一早,裴澜就去了裴战上小朝的太和殿,这太和殿因为那一场政变加上是先帝的居所,裴战干脆就用来上小朝会了。
“父亲来的正是时候,儿子诏书都拟好了,您看看可有不如意的地方?”上辈子的遗憾这辈子可以弥补,裴战心里自然是舒畅。
裴澜接过诏书放到一边,但是并没有打开看。裴战见状,便有些明白裴澜过来的意思:“父亲,其实没有丞相他们说的那般复杂,儿子有把握会把这事处理的妥当。父亲和母亲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儿子不愿你们如今还这般受委屈。”
“你一向聪明,怎么遇到这事就如此执拗?昭告天下又有什么意义?朝廷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觉得外面的人还会不知道?这些事情就随它去了,我们如今这般很好。”裴澜坐到椅子上笑道,“你的心意我和你母亲都明白,但是当真不需要如此了。你如今不如把谣儿和严洵的婚事好好办一办。”
“谣儿的婚事要办,这事儿子也会办,父亲不必忧心。儿子知道父亲担忧天下人说儿子心机深,可是儿子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裴战是铁了心的要昭告天下,裴澜也拦不住,父子两个说了些话便散了。
裴战这事说是有影响,可是其实也就那回事。裴战不在乎天下人议论,他要的从来都是自家人的舒坦,就如同这天下需要他广纳后宫一样,他偏偏就不,一个好皇帝,只要做到对黎民百姓问心无愧就好,他不是圣人,还没想过要为大梁牺牲家人的幸福。
诏书一出,大梁整个都沸腾了,对此事大家基本上都分成两派,一派完全是歌功颂德,认为裴战手腕高有谋算,另一派就是讲他心机深不可测。所有的都在裴战预料之内,他也并不恼怒天下人的看法。
天下事天下人说,没什么不可对人言。如今这大梁多了个太上皇和皇太后,可朝堂上依旧由裴战做主。偶尔有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想怂恿裴澜继位,只可惜,裴澜只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见。
郭家的人如今剩的不多了,唯一的男丁如今还小,不过到底是书香传世之家,这年仅十三岁的郭家小郞一入科举就次次中第,光是看读书,倒是前途不可限量。不过裴战有意培养这个小表弟,便可以压着他晚几年参加会试,这几年先锻炼长见识。
郭家如今也起来了,这郭谣和严洵的大婚就定在年后,严洵自幼就是孤儿,虽无长辈主婚,可裴战这一国之君亲子主婚,倒是给这两人好大的面子。
妹妹大婚,郭柳察佳夫妇特意从赶到京城,如今草原也因为裴战刻意支持和谋划,这察佳如今已经成为第二大部落首领,虽然仍未统一草原,但也指日可待。两边互市,如今经济上草原上已经离不了大梁了,这八大部落早就私下里交流过,准备归顺大梁,共谋发展。
草原上的归顺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