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可知道白玉京与海侯府之间的宿怨?”
新娘道:“天至他娘没仔细说,但她告诉我,海侯府是他们的大仇人。”
楚留香道:“既然如此,就算你们要在海边与白玉京的人会面,却也不必冒险潜入海侯城罢?”
新娘道:“这是天至的意思。他说过城不入,未免太堕风头,仿佛被海侯府吓破了胆一样。他不愿意偷偷绕到海边去。”
少年人身负高超武功,又没见识过天高地厚,有这般想法倒也正常。
楚留香笑了笑,又问:“那么藏身到妓巷去,难道就不堕风头了?”
新娘沉默了片刻,替他辩解道:“是我强拉他去的。我知道想躲过搜查,只能到那里去。”
楚留香问:“你为什么知道?”
新娘道:“因为我在那接过客。”
楚留香怔了怔。
新娘的表情却很木然,仿佛已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我见过老侯爷当年的威风,知道城里任何事都瞒不过海侯府。但我不一样,我本就在福宝巷当过歌伎,巷子里不少人还受过我的恩惠。我若想在那悄悄藏身一段日子,并不算很难。”
楚留香想了想,道:“就算这样,你们为什么又偏要在海侯城里成亲?”
新娘涨红了脸,半晌才轻轻道:“因为我想从福宝巷风风光光地出嫁!他已经知道了……我是一个伎女!就算我再从那搬出来,就算我能从皇宫里出嫁……又有甚么分别呢?在他心里,我仍然是一个做过伎女的女人!”
楚留香心中忽然感到一丝不忍,但他只是叹了口气,冷冷道:“你又何必这么偏执?也许没有这一场闹剧,此时你已经成了城主夫人。方城主也不会就此被你害死了。”
新娘的眼中又流出了清泪,但她飞快地擦掉了它,问:“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楚留香道:“方城主的母亲应该是姓方罢?”
新娘道:“不错,她名叫方暮。”
方天至听到这两字时,心中微微一动。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记住了她。
楚留香也没有再问话。
又过了片刻,一抹晕黄的灯光忽从地下密道中传了上来,那老仆的声音随之响起:“侯爷,都办妥了。”
蔺王孙止住咳嗽,脸色潮红地站了起来,道:“诸位,走罢!”
第105章
众人顺着地道返回粮铺,老仆威伯在前引路,方天至则与楚留香并肩断后。一行十人迤逦如线,数盏白绢灯笼放出幽冷的光,密道中生着霉斑的青石板随着摇曳的灯笼忽明忽暗的发亮。
这密道修得并不很深,大约只在地面九尺之下。众人顾忌敌人可能会到海侯府搜检新娘,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点了新娘的哑穴,行走之间也基本闭口不言,只偶尔才听到压抑的咳嗽,或几句窃窃私语。
走了许久,前方密道上空终于渐渐亮起一方光芒下泄的洞口,显然来时那间粮铺已到了,众人加快脚步前进,而楚留香则在此时轻声向方天至道:“这条密道大约横跨了几条长街,想在如此人烟稠密之地修成这样秘密而牢靠的工程,可是很了不起。”
方天至微微点头,应道:“海侯府毕竟底蕴不俗,办成这件事倒也不算骇人听闻。”
楚留香目光闪动,他仿佛想说什么,但最终收住了口,问:“你通不通水性?”
方天至答:“贫僧水性尚可。”
楚留香便只笑了笑:“谁也不知道玉壶山的湖底宝藏里有什么凶险,届时可要小心一些。”
方天至见他有关切之意,便也投桃报李,意有所指地温声道:“多谢好意!危险想来总在暗处,香帅亦请好自珍重。”
二人不再交谈,等攀上洞外,便听那粮铺掌柜正袖手弓腰,向蔺王孙低声汇报:“已备齐了各色物件,只是不知具体,恐有不尽如意之处。侯爷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属下,属下尽快着人去办。”
方天至见蔺王孙手持一帖清单默读,四下高高垒起的粮袋之间,则多出了十数个褡裢,各个都塞得满满当当,隐约能看到十数只浸了焦油的火把、不知数目的油布包、还有许多细长颈口的鲨鱼皮囊,瞧着仿佛像鼓涨的水袋。
蔺王孙读罢清单,又忍不住咳嗽起来,他的脸色瞧着不大好,惨白的脸孔上两颧潮红,眼中也似泛着淡淡的血丝。他微微蹙眉,将清单递给楚留香,道:“楚兄,你瞧还有什么缺的?”
楚留香接过,先不忙看,而是问:“蔺兄,身体无恙罢?”
蔺王孙微微摆了摆手,苦笑道:“几年前练功落下的病根,已是宿疾了,不碍大事。”
楚留香便飞快垂头望了眼单子,读罢道:“我瞧没什么遗漏的。蔺兄的属下办事体贴细致,连粮食清水都备足了,只是东西太多,未免有些累赘。”
粮铺掌柜闻言有些为难,道:“这……”他小心向蔺王孙看去,“侯爷看该少拿些什么?”又补充道,“我已命人在城外备下十几匹健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