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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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将尽,霞光云氤弥漫大半个天空,将整个雍宫都镀上了一层金光。位居东侧的霜云殿内,也是一派祥和之气。
殷佩轻巧地挖去果核,将一颗红如玛瑙、晶莹剔透的樱桃果肉递到芈泽嘴边。
入口甘酸柔和,汁水丰溢,她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自怀孕以来,除了最初的几次孕吐,芈泽觉着自己的胃口是越来越好了。尽管有时候觉得腰膝酸软,但一想到这预示着腹中胎儿正在成长,她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旁的嘉卉则坐在榻上,一荡一荡地晃悠着双脚,却不小心踢到了墙,疼得她发出一声痛叫。
芈泽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道:“你怎么了?”
“原本今晚奴婢和覃越有约,岂料他方才托人来说他临时有事无法赴约。”嘉卉害羞地挠了挠头,“奴婢就想他是不是看上了这雍宫里的哪个美貌宫娥,不准备继续和奴婢好了?”
芈泽听了不禁捂嘴笑了起来,“你大可放心,他是替我办事去了。”不过她笑得太过,便牵动面上伤口,痛得手心直冒汗。
如今,覃越应当是带着那两个孩子坐船顺着渭水东下,在赶往楚地的路上了吧。
嘉卉闻言旋即一扫愁容,凑近去看芈泽的脸,口中埋怨道:“这太后可真是的,自己淫/乱宫闱,竟然还好意思打人?”
“也许.....也许她只想要被爱啊......”见嘉卉和殷佩投来疑惑的目光,芈泽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她对赵姬的感觉有些复杂,以一言蔽之,也许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
但凡她能有宣太后芈八子一半的政治魄力,那她的不甘寂寞只会和后者一样,被世人视为是无伤大雅的风流轶事,或是其传奇人生中的一大亮点。
可赵姬只是赵国邯郸一个善舞的小小女子,生来便是美乱人心的尤物,只是误打误撞地登上了权力的顶峰,面对着滔天权势却无所适从。
她也许爱过吕不韦,也爱过子楚,可他们终是一个个离她而去。
于是她将权力转交给了嫪毐,一个能在深宫中慰藉她寂寞的男人,一个贪婪不知节制的男人。
最后她背上千古骂名,被钉在耻辱柱上,任谁路过都可以啐一口:“淫/乱放/荡的毒妇!”
可也许她真的只是想要被爱啊......
这深宫好似一个华丽的牢笼,不知囚住了多少鲜活妍丽的女子,又埋葬了多少流泪滴血的笑颜。
回过神来,芈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瞒着赵姬做了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问心无愧。
可她毕竟还是“杀死”赵姬两个孩子的元凶,所以那一巴掌,她便受下了。
只希望她与赵姬这一别,自此山高水远,云垂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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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咸阳城的路上,芈泽忍不住掀起幔帐,从马车上回望。
自她上一回来到雍城,不过仅仅过去了短短半年,可她的人生却好似经历了一世那般漫长。从她初嫁到秦国,到如今已有孕在身,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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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咸阳宫后又过了几日,离别时太后赵姬的身影却总在芈泽眼前萦绕。
自那之后,她形容枯槁,日渐苍老,整日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宫人们都说太后是失了心智。
芈泽总觉得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日她便将自己锁在流华殿内整整一天,任殷佩这么在外头呼喊也不开门。
待芈泽再开门之时,便一扫之前的郁郁寡欢。她对着殷佩大叫道:“我悟得了!我终于悟得了!”
殷佩便扶着她落了座,问道:“公主悟得什么了?”
去年生日宴时得知长安君成蟜叛乱后,她生出的那股莫名的慌乱…….
嫪毐叛乱后见到满面颓唐的太后赵姬,她心中涌起的愧疚哀伤…….
原本她以为那仅仅只是同情心,但远远不止如此。
因为她从他们二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个无权所以谋权叛乱,最后客死他乡。
一个有权却不知运用,结果众叛亲离。
在这乱世之中,他们都身如扁舟,随波逐流,却还是被一浪掀翻,淹没在时代的洪流中。
芈泽长舒出一口气,对殷佩淡淡一笑,“先前我以为自己可以选择不做的那些事,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做。”
但如果她借风使船,那她的结局是否会不同?
殷佩想了又想,最终回道:“奴婢还是没听懂。”
芈泽拨弄了一下鬓边散发,语气轻快,“听说我那位同父异母的大哥昌平君,这次在平定嫪毐叛乱中立了大功?【注1】”
很早她就知道,她的父王熊元年轻时曾到秦国做质子,还娶了一位秦国公主,并生下了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正是昌平君公子启。
她本以为自己永远不用动用这层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