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树下的他,不觉眼睛又有点刺痛。
这一日都心神不定的,转眼到了晚上。
外面忽然又喧哗起来,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二姑娘、二姑娘。”
沈绿绮正在柳氏房中看着弟弟,听见动静,心下一惊,站了起来:“怎么了?”
“宋王妃来了。”
管家后面跟着涌进来一大群人,正中一个果然是宋王妃。
沈绿绮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宋王妃了,她原本就是一个神采光耀的贵妇,如今一见,似乎更加高傲雍容,顾盼之间,贵气逼人。
宋王妃这次过来的架势十分惊人,左右拥着十几个宫人,为她持着宫灯,后面还跟着一列金吾卫的士兵,金甲长戈,严阵护卫。
她对着沈绿绮,态度还是温和,只是带着一股焦虑的神色:“沈妹妹,你快快随我过去一趟。”
“王妃有何要事,需要我为您效劳?”
宋王妃叹了一口气:“表弟……哦,就是顾四公子,如今受了伤,有点不太好的样子,他想再见你一面。”
沈绿绮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仿佛没有听清楚:“王妃……您说什么?”
宋王妃干脆拉起了沈绿绮的手,拖着她往外走:“快走吧,若是耽搁了,怕是来不及,唉,路上我再和你仔细分说。”
沈绿绮浑浑噩噩地跟着宋王妃出去,上了马车。
路上,宋王妃对沈绿绮道:“今日早上,先帝在宫中设下家宴,请了陇西王过去,谁曾想肃王和秦国公勾搭起来,竟兵围皇城,意图谋反。四公子闻讯,带着人马过去接应王爷,他本来身手极好,但这关键时刻,不知为何手上和身上都受着伤,带伤上阵,和肃王一场恶战,竟然……”
那是因为顾明熹为了从火中救她而受的伤。沈绿绮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指节都泛白了。
宋王妃说到这里,故意闭了嘴,看了沈绿绮一眼。
沈绿绮颤声问道:“他……他眼下究竟如何?”
宋王妃似乎很犹豫的样子:“唉,我也不太清楚。皇城今日大乱,先帝不幸为贼人所害,已经驾崩了,肃王和秦国公皆已伏诛,但是,四公子他被肃王所伤,如今……我不说了,你自己过去看看吧,他一直念着要见你一面,我实在不忍心,这才过来找你。”
沈绿绮浑身如坠冰窟,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宋王妃再说些什么她都听不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还是宋王妃扯了扯她袖子:“沈妹妹,到了,快来。”
沈绿绮起身,下了车,腿脚发软,差点走不动路,宋王妃赶紧扶住了她。
“沈妹妹,你可千万稳住。”
沈绿绮闭了闭眼睛,然后又睁开,她的脸色惨淡如白雪:“好,我知道。”
宋王妃带着沈绿绮进了陇西王府别院,早有侍女迎了上来,带着她们去顾明熹的房间。
宋王妃在房门外就停住了步子。
那侍女打起了门帘:“沈姑娘请,我们公子一直在等着你呢。”
沈绿绮踉踉跄跄地进去。
顾明熹躺在床上。
沈绿绮走到近前,只见他面如金纸,嘴唇淤黑,半闭着眼睛,整个人看过去仿佛失了水分一般,蔫巴巴的。
他听见动静,睁开了眼睛,看见沈绿绮,他的目光亮了起来,仿佛忽然被点燃了似的。
“阿绮,我是不是在做梦,是你来看我了吗?”
沈绿绮慢慢地跪倒在他的床边,望着他:“是,我来看你了。”
顾明熹的声音很低很低:“你能来,我真高兴,唉,我还以为再没有机会见你一面了。
沈绿绮眨了眨眼睛,水珠子沾在她浓密的睫毛上,如同花瓣边缘的露珠,将滴未滴。
她想要开口,却觉得喉咙酸楚难耐,几乎不能出声,半晌才道:“长生,你怎么了?伤得很重吗?要不要紧?”
“受了一点皮肉伤,一点都不打紧,你别担心。”顾明熹的语气十分温柔,声音却微弱得几乎听不清楚。
他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忽然急促地喘了起来,难耐地皱起了眉头。
“长生、长生……”沈绿绮叫着他的名字,情不自禁伸手过去,碰了碰他的眉心,很想抚平那里。
他的肌肤依旧是炙热的。
沈绿绮的手又缩了回来。
顾明熹的目中露出了无限的欢喜、又仿佛有无限的悲伤:“阿绮,我原先做过很多错事、傻事,现在,我觉得心里很放不下,你能原谅我吗?”
不知道何时,沈绿绮已经泪流了满面。她点头:“我原谅你,长生,其实,我早就不怪你了,你那么坏、又那么好,这一生,我心里也只有一个人了。”
顾明熹觉得自己的心脏欢喜得都要裂开了,血涌了上来,惨淡如同搽了白粉一般的脸上又透出了浓浓的红色,看过去格外诡异。
沈绿绮俯身过去,缓缓地捧住了他的脸。b
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