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理寺出来,俞夫人也有十足的底气逼他滚出本家。
“当务之急是把外头的子实叫回来。”季老爷子杵杵拐杖。
俞夫人赶紧吩咐丫鬟:“你们几个快出去把三少爷叫回来,免得少爷当路碰到那季钧,晦气!”
季老爷子杵着拐站起来:“这几日你们都待在家中不要乱走动,我去宫里头求求情,看在当年我们季家鞠躬尽瘁的份上,此事兴许还有余地……”
季家的仆人们纷纷忙乱起来,备车的备车,出去叫少爷的叫少爷。踏出府门后总觉路人对着季家的人指指点点,下人们都是缩手缩脚脸上发烧。
待季老爷子出了门要踏上马车,出去打探消息的仆从一路连滚带爬跑回来大叫:“不好了老爷,三少爷被京兆尹抓走了!”
“什么!”季老爷子险些站不住。
一旁的俞夫人当即大叫:“我儿子怎么被抓了!”
仆从:“含娇夫人要三少爷陪着她去西街,结果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阮家的马车,含娇夫人要停车堵住阮家的马车,结果她和少爷都被巡城吏抓走了!”
俞夫人顿时哭天抢地:“我苦命的儿子啊!这是娶了个什么祸害回来啊!”
季老爷子眼皮子狂跳:“闭嘴!”
“都什么时候了还去惹阮家,祸害,一群饭桶!你们快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季老爷子气得心血翻涌,顿觉此时不适合去见皇帝,颤颤巍巍拄着拐往府门走。
俞夫人消停了一会儿,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这大冷天的还在牢里头,又是一阵嚷嚷:“我就知道她虞含娇就是个丧门星,和季钧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定是来祸害我们家的!老爷你可要快些将子实带出来啊!”
她急得很,上前几步就拉住季老爷子不让他走。
季老爷子被她扯得趔趄,他突突直跳的心口猛然刺痛,还没把一个“放开”说出来,就在俞夫人的嚷嚷声中突然倒在了季府门前。
*
季家众人一片大乱的时候,陈记里头飘着面食的鲜香。
阮卿挽着袖子,小心翼翼地将香菇与山鸡炖成的汤舀进碗里头,将馎饦们浅浅地浸了个底儿:“阿婆,你尝尝这次可好了?”
陈阿婆下筷尝了一口,点点头:“小姐心灵手巧,这次味道调得十分不错了。”
阮卿眼睛一亮,顾不得擦脸上的面粉:“终于做好啦。阿婆,您快叫瑾瑜过来。”
“好好好。”陈阿婆会意一笑,就要出门。
“对了,千万别告诉瑾瑜我在这儿。”
阮卿面上已没了羞恼,此时无比认真地叮嘱:“提前说了,他一定会不管喜不喜欢都会说好。”
陈阿婆也深以为然。
午时,裴瑾瑜正在听下属回报季家被“清净”后的境况,陈家递来了消息。
他对传信的人点点头:“我即刻就去。”
近日事务繁杂,也不知去西街的阮二姑娘到底回府不曾,如今暗中看顾的陈家又遣人来请他过去,最好别是出事了。
裴瑾瑜踏进店中,只见一切如常。
陈阿婆见他果然来了,笑着端了一碗馎饦出来:“民妇家中无事,只年节将近,特意请大人来尝尝专为您做的面食,请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裴瑾瑜坐了下来:“阿婆面有喜色,是宁川又来了好消息?”
陈家独子几年前进士及第,如今正在宁川郡做长吏。
“劳烦大人这几年看顾犬子,”陈阿婆将馎饦摆在裴瑾瑜面前,摇摇头,“只他没甚天资,如今还无作为,不怎么像样。”
说话间裴瑾瑜扫了一眼陈记点心铺,的确毫无异样,他便道了声谢,吃起了面前看起来无甚特别的馎饦。
只第一口吃下去,裴瑾瑜便是眸光微亮。这汤底凝白鲜香,一只只馎饦玉雪可爱入口柔软,却是劲道十足几欲弹牙。其上吸饱了汤汁的肉片既薄且醇,给这碗平平无奇,出现在天下寻常百姓家的面食点缀上酱肉特有的浓重滋味。
比之惯常放下三倍椒盐堆砌出的重味,它的层层滋味调出了面食清甜,菌菇鲜香,酱料醇味,温柔而丰富。
裴瑾瑜不知不觉间将一整碗馎饦吃得干干净净,放下筷子的时候才有些出神。
他一贯对食物没什么偏好,宫宴之菜与军中所做都没什么分别,可这一碗普普通通的面食,却让他第一次感到了美味。他很久没有单纯地因为一样食物而感到放松了。
陈阿婆前来收碗筷,笑眯眯地开口:“大人可喜欢今日的新口味?”
“很好吃,”裴瑾瑜神情轻松了许多,“这里头虽然没有放椒盐,但却比椒盐的馎饦滋味更好,阿婆费心了。”
“大人要谢的可不是我。”
陈阿婆摇摇头,扬声往后头帘子叫道:“姑娘出来吧,他说好吃极了!”
帘子后头的阮卿抱着食谱走到裴瑾瑜的面前,小巧的嘴角抿着十足的笑意:“裴公子,你喜欢吗?”
她出来前仔仔细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