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冻得硬邦邦,不留心踢上一脚,鞋尖与积雪摩擦,迸出冰棱小碎屑。
司迦南紧跟在她旁边,想牵她的手,手刚伸出去,就被她甩开了。
他索性放弃,与她保持一点距离,默默往前走。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各怀心事。
江小满走得很快,她边走边想着刚才饭桌上的情形。他妈妈叫他一起到美国过年,他起初表示不太想去,他妈妈说爸爸那几天也忙,约了朋友到乌克兰狩猎,初三赶到美国和他们团聚,待到初十,回国和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们过元宵节。“你爷爷奶奶过年也出去玩的,跟你二叔到瑞士去。你一个人大过年的留在国内,怎么能成呢,冷冷清清,你不孤单啊?再说我和你爸爸也不放心啊,你爷爷奶奶更不放心,说不定要把你带去瑞士呢。”
最后司迦南无力招架,只好答应了去美国过年。
她想,他妈妈和小姨肯定猜到他们的关系了,也是她傻,刚到的时候还自作聪明以为她们什么都不知道,跟他装普通同学。
可是大人哪有那么好糊弄。
之前司迦南为了她跟人打架,他三叔出面调停才不至于受处分,仅这一件事,他三叔也能猜出司迦南对自己是什么心思了。还有后来,他托他三叔给她介绍兼职,再加上她爸妈做生意,他又托他二叔帮忙。此番种种,他家里人对于他们的关系,自然心里明镜一般。一直无人点破,八成也是出于对司迦南的尊重,维护的隐私与尊严。
他家里人会希望他出国留学,完全在情理之中、毕竟他年纪还小,人生才刚刚开始,当然前途更重要。
至于他们之间的小儿女情长,是注定应该被放弃被牺牲的东西。
纵然有遗憾,可谁的青春又没有遗憾呢。
他妈妈和小姨没有点破他们的关心,更没有直接和她谈话,让他们克制自己的感情,以学业为重,已经算很尊重她了。
对此,江小满无话可说,也没有立场抱怨。
她只是有些难过。
她喜欢司迦南,很喜欢,越来越喜欢,一会儿看不到他,心里就挂念。没放假的时候,她每天上课一进教室,就习惯性寻找他的身影,看到他,心里一片清明,看不到他,就忍不住失落。周末的时候,如果连着两天见不到他,也会忍不住发消息或打电话给他。收到他的消息,接到他的电话,就像花儿沐浴阳光,整个人充满活力与朝气,学习也更有劲头,连食欲也会好很多。
如果过年他去了美国,她就会有很多天见不到他,恐怕联系也没那么方便,想到这儿,心里像堵了一块湿哒哒的乌云,随时能落下雨来。
至于……
至于,以后,他出国了,他们完全见不到面,受时间和空间的影响,他们联系越来越少,对彼此的感觉越来越淡,那点喜欢很容易就会化作一阵烟雾,风一吹就散了。
这样的设想,让江小满越发难过起来。
她低着头,觉得眼眶发热,视线渐渐模糊,一滴眼泪猝不及防跌出眼眶,砸在融雪的地面上,疏忽不见。
她装作怕冷,两手捧在鼻翼两侧,往手心里呵气,同时偷偷抹掉眼泪,把难过的情绪压在心底,抬眸往前面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司迦南走在她旁边,一直关注着她,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他没有看到她流泪,但也猜到了。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心情也如这天气一般阴沉。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那些句子绕来绕去,好像总也罗列不好,不能更准确表达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就这样一直沉默着。
快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江小满停下脚步,回头对司迦南说:“你回去吧,今天天气不好,别一会儿再下雪了。”
司迦南踌躇,然后他说:“那边有个秋千,我们在那坐一会儿,你不是喜欢荡秋千吗。”
冬天的秋千架挺冷的,坐在上面,悠荡一下,冷风刺骨。
江小满松开绳子,两手戴着手套缩在身前。
司迦南在旁边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他微微低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回去了。”江小满说。这么冷的天,他俩在露天秋千上坐着,跟俩大傻子似的。
司迦南站起身,面对她,说:“小满,你心里是不是高兴啊?你别担心,我不会出国的,至少大学毕业前不会,大学毕业后,如果我要出国留学的话,也带你一起去。”
江小满勉强笑了一下:“好啊,到时候再说吧,不是还有好几年吗。”
世事无常,说不定这几年内他们就会分手也说不定,干嘛想那么远呢。
此刻江小满心里尽是悲观的想法。
“你回去吧。”她再一次说。
司迦南看着她,欲言又止,然后点点头:“那我回去了,到家给你打电话。”
江小满看着他转身离开,走出两三步,又回头看过来。
司迦南这个回头的动作,让江小满心里暖了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