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吃人的世道,越是懦弱蠢笨的人越是活不下去。
云锦自认这两种缺点自己占了个全,更是不由得担忧。
“小姐,别想那些糟心事了。今日是中元节,咱们先去拜见老太爷。”莺儿拿帕子擦了擦手,望向一脸无趣的云锦。
云锦缩了缩身子,没动,像一只倦怠的猫。
“小姐,今晚小公子约了您去赏灯。您要是惹了老太爷不高兴,到时候只怕老太爷不放您去外头。”
“胡说,老头子巴不得我跟江峮走。”
云锦一提起这事就不免好笑,云老爷子对待江峮算是过度热情了。云锦小时候一出去玩,老爷子每回儿都撺掇云锦去江峮的小竹屋子里找江峮。
江峮七八岁时就和竹修去了山上苦修,一副仙人样,对人间烟火根本入不了目。
恰好云家在江峮隐退的山下有个庄子,云老爷子自此日日让云锦去庄子上。
这样隔三差五的,云锦难免不时叨扰几遍江峮,这样一扰便扰了十几年。
“那咱们就去瞧瞧老头子吧。”云锦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庞染了零星的薄汗,鬓发微微凌乱更显得娇软怜人。
云锦拿起别在胸前的丝绸帕子把嘴上的胭脂细细抹去,露出苍白的唇色。整个人一下子显得楚楚可怜,就如同病里的弱美人,娇娇弱弱,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
上次被云婉沉冤枉受了憋屈,云锦当然咽不下这口气。趁着风寒未过的劲,云锦自然要去老爷子那去装装可怜,顺便暗戳戳告个小状。
……
林默之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云府的花园里,浓烈的花香袭入鼻尖,看见满园生机烂漫,他未免更加神情落寞。
上次林默之无意救了李君然,按理说本是件升官进爵的大机遇。可那李尚书不知如何查出李小姐与一个穷书生有了私情,连带着对林默之也没了好脸色。
这次他听说云锦受了风寒专门来探望,万万没成想他连院子都未进去就被守门婆子挡在门外。
那婆子一口的男女有别,云锦是未出阁的姑娘不能私会外男。
啊呸! 那云锦何时在意过这些,前些日子整日纠缠他,现在倒来装作贞洁烈女了。
无非是傍上了那江家的小公子罢了!云锦也忒是不要脸,她比人家江小公子还要大个几岁也真是不知羞!
等到他林默之加官进爵之时,他定会让云锦后悔她今日轻视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林默之清隽的面容神情恍惚,一双剑眉紧紧拧着,修长的身姿遮掩在宽大的袍子里。
无意识间林默之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只纸鸢,遥遥的在天上晃动。
突然一阵风来,伴随的女子的低叫声,那只纸鸢突然断了线,最后缓缓地落在林默之的脚前。
淡雅的纸鸢上题着娟秀的小楷,规规整整的一首女儿家的春愁诗句。
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
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
林默之拿起纸鸢细细打量,好像隔着纸鸢都能闻到一股女儿家的胭脂味。
这纸是上好的寻州纸,纸薄质坚,一年的供应也就那么点,不是富贵人家根本用不起。
他自己一年也就买个一次,用来画卖给临安浪荡公子的画。
这么好的纸如今却用来糊纸鸢,这纸鸢的主人又会是云府的哪位小姐呢。
“这纸鸢……是我的。”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林默之的思绪。
林默之目光落在眼前的蓝衣女子身上,同样一双怯生生的大眼水汪汪地看着他。
女子水蓝色的外袍绣着云纹图,不堪一握的细腰好像一折便会断,肌若凝脂,姣如秋月,她好像一根摇摇欲断的芦苇独立在渺茫的湖中。
林默之不由得就看痴了,好像是顾恺之画中的洛神重现在他眼前。
“姑娘是……”林默之低声询问,生怕吓跑眼前的绝色女子。
“小女子名唤江栖。”女子虚虚行了个礼,目光悄悄落在林默之身上。
江栖见林默之痴痴盯着自己,不由得暗暗红了脸,一时间更是醉若艳霞。
“公子为何一直盯着小女看”江栖伸手接过林默之手中的纸鸢。
“因为姑娘好像画里出来的仙女……”林默之呆呆地吐出这一句,而后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连忙作揖道歉。
“姑娘容貌绝美,像是在下画中的仙子。”
“在下一时竟是看痴了,但求姑娘莫怪。”
江栖一听不免咯咯笑出声来,一时间容貌更是艳丽。
“你还会画画”江栖缓缓走近林默之,身上的幽香一点点钻进林默之的鼻尖,痒痒的,撩人心弦。
“会。”林默之已经哑了嗓音,目光钉在江栖身上移不开来。
“今日本是中元,本该是该祭拜亡父的,可如今我却困在这后院里出不去。”江栖低低地叹了声气,已是微微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