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卫姨娘死了。”
她的声音很轻,“她得了脏病,死在了漠北。”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仿佛看见纪宏的手动了动。
“她的尸体被丢在了沙土里,大漠黄沙,会将她化为白骨。”
纪容轻声笑了笑,笑声很压抑。
“纪姝或许也撑不了多久了。”她望着纪宏,“其实我本不想牵连她,可她却被宠坏了,父亲你知道的,她是被你宠坏的。”
纪宏或许在听,或许什么也听不见,他只是安静的躺着,没有疾言厉色,没有暴跳如雷,那样的安静。
纪容的声音没有停止。
“从前她犯错,我总是小惩大诫,可即便是抄书,你也总是心疼得紧,她跪了祠堂你心疼,被人奚落两句你也心疼,你的心…总是在她们母子身上的。”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听说纪子羡如今成了个浪/荡子弟,成日混迹勾栏瓦舍,时常被人乱棍打出,父亲见了,只怕要落泪。”
她絮絮叨叨,断断续续的说着一些零星碎片般的往事,说到最后,她站起身来,背过身去:“春平院的海棠树都被尽数砍了,从此以后,再也等不到四月海棠开了。”
纪容走的时候,朱氏没有来送,她也没有问。
有些事,总是因果轮回,报应相随。
也罢,也罢!
若是母亲还在,一切又该是什么样子呢?
答案不得而知。
晚上,魏琮回来,用过晚膳,他带了个有趣的消息给纪容:“裴元宝如今成了三表哥的新兵。”
纪容愕然!
裴元宝被改名换姓,进了军营,竟然落到了薛正阳的手里,这简直像是在开玩笑!
见纪容听得有趣,魏琮凑趣儿的对她道:“裴元宝现如今是想死不能了,薛正阳平日里看着不成调调,真到做事的时候,那是毫不手软的,在千户里,他是名声在外的,没有新兵想落在他的手上。”
纪容惊讶之余,不由的欣慰。
这说明薛正阳还是个可造之材啊!
若是裴元宝能在他手上练一练,或许还真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呃,不是,是改头换面。
“他现在应该不会有力气摇扇子了吧?”纪容笑弯了眼,问魏琮。
魏琮却是挑眉:“他以后恐怕能摇的动芭蕉扇了。”
番外(二十六)
一想到裴元宝摇芭蕉扇的样子,纪容仰着头毫不顾忌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
有那么好笑吗?
魏琮低头凑了过去,“你怎么这么关心他的事?”
纪容的笑卡在了喉咙里,心下却飞快的盘算起来。
看样子,这家伙是吃飞醋了,她得像个好的由头敷衍过去才行。
纪容转这头“嘿嘿”的笑着,“这不是你说的好笑嘛!我可没有关心他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成天事情多着呢,哪儿有那闲工夫去理会他啊!”
魏琮的手却惩罚般的覆上某处。
“是吗?”他嘴角微挑,笑容带着邪魅,一副你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没门儿的样子。
纪容酥酥麻麻,眼角自然流露出几丝媚态,推了推他,求饶的口吻道:“仲怀,我饿了。”
魏琮面无表情,玩味的道:“半下午,你喝了一盅鸡汤,一叠桃酥,晚上你又吃了两碗粥,容儿看见我就说饿了,莫非是暗示我?”
纪容嘟起嘴,殷红的小嘴唇儿翘得高高,“不许胡来!”
魏琮霸道的抓住她的手腕,往后禁锢住,噙住那两瓣唇,低笑两声,“吃为夫不好吗?”
纪容面红耳赤,心里却像是被羽毛挠着,痒酥酥的。
入冬之后,隔三差五的下雪,京城银装素裹,苍茫白雪延绵万里。
这天天色将晚,纪容寻沈妈妈不见,亲自去了沈妈妈独住的厢房,屋里黯淡的天光将暗未暗,纪容推门进去,就看见一道身影在微光中若隐若现。
那人坐在靠近窗边的地方,好似望着窗外发呆,纪容的动作下意识的顿住。
那是沈妈妈,她怎会认不出。
此时见她形神黯然的坐在那儿出愣,纪容心里无端端的就是一疼。
“沈……妈妈。”纪容好似鼓足了勇气才喊了她一声。
沈妈妈有些迟钝的回头,见是纪容,就要站起身来,却不知道是因为动作太急,还是因为着实年老体衰,一下子没站稳,竟然跌跪在地上。
纪容失声惊呼,忙去扶她:“沈妈妈!”
外面的丫鬟登时冲了进来,纪容却回头,眼神犀利的扫了她们一眼,冷声道:“都出去,没有传唤,不得入!”
门再次被掩上,屋子的那点儿光亮渐渐的黯淡下去。
她扶着沈妈妈坐了回去,轻轻的帮她掸了掸身上的灰。
沈妈妈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像是想永远的把她记住,牢牢地刻在心底。
纪容抬头,撞进她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