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孩也好,谁都比他好。
可是她来看他,还给他写信,她说:“最最喜欢小青了。”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全是他的倒影,他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编织出来的梦境太过圆满,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打碎。
他明明知道她是在同情他,是在施舍,大概是胡医生告诉她,病人需要关心和爱护,她那么善良,想要陪他看好病吧。
周云青自嘲一笑,原来他们把他看作病人。如果这是一种病,那他早就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
但他不该让别人替他担心,既然是病,那就由着医生治吧。吃医生开的药,接受心理辅导,对任乔报以微笑,装成慢慢好起来的样子。
就像是一场热热闹闹的大戏,结局总是圆满的,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台上的人只是唱着唱词,那是戏子表演出的圆满。
监狱里正是劳改时间,暗影拉着刑锋小声嘀咕:“我每次看着老大这种神情,都感觉他要出家,或者是羽化成仙什么的。”
刑锋出手就是一拳,打在他的前胸,力道不大,更多是开玩笑的意思:“瞎想什么呢,青爷可舍不得任总。”
“幸好。”
暗影的话没有说完,他们都知道他要说什么,幸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任乔,让周云青眷恋着。
厉鸣凑过去,指着周云青的工作台惊叹道:“哇塞,老大,你做的是什么?”
周云青的手里,一根木簪已经成形,木质精巧,模样雅致,和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相得益彰,美得像是一幅古画。
“诶嘿嘿嘿嘿,你不说我也知道,送给嫂子的嘛!”
周云青抿唇,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俊美无俦的面容,在这些日子的打磨下,又多了一丝清隽恬然,一如误入人间的谪仙,在这笑意里才有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重见光明
凌锋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破败,医生已经言明,他的病情太过糟糕,手术不仅没办法摘除肿瘤,还有可能损害他的身体,死在手术台上的概率太大了。
化疗同样如此,对他身体造成的伤害,远远大于治疗效果。他一直采取中药调理的方式治疗,手段温和,治疗效果一般。
他已经七十二岁了,却生平第一次让人帮他化妆,就连结婚那天,他都硬气地拒绝了家里请来的化妆师,“我一个大老爷们,用什么胭脂水粉?”
但他现在接受了,他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如果不是化妆师手法高明,他都不敢出门见人。有时候早上起来,他瞥过一眼镜子里的人,瘦的只剩皮包骨,眼窝深陷,脸色发青。
那是自己吗?少年时激扬文字,青年时在战场上意气风发,人到中年转战商场叱咤风云,如今却连托碗的力气都没了。
明知人人都躲不过生老病死,可英雄迟暮仍是一大憾事。
化妆师很厉害,只是在凌锋脸上抹了几下,他的面色就变得红润,兴高采烈地去找凌清:“今天去爬山吧?这样的季节,正是山林郁郁葱葱的好时候。”
凌清有些埋怨,气质雍容华贵,说话的口吻有着一丝少女的娇嗔:“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怀儿哪里方便爬山?”
在顾怀的示意下,贴身保镖连忙打包票,拍着胸脯说:“我们几个把怀少的轮椅抬上去便是。”顾怀的轮椅重量极轻,用的是水蓝星最尖端的科技制造,当初顾怀去黑三角寻人,都是他们几个抬着,上山下海,毫无压力。
凌清又搬出来医生:“我爸的身体能上山吗?”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笑着说:“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对凌老的病情有好处。”凌锋时日无多了,医生隐隐察觉到,大限或许就在这几天,现在应该尽可能地满足他的心愿。
凌锋歪着嘴笑得很开心,像是个孩子:“医生都说可以了,走吧走吧,趁着太阳下山前回来。”
凌清安排了医护人员随同,又拿出手机给哥哥打电话,听到儿子的声音,凌锋上扬的嘴角垮了下来,“你找他做什么?他昨天才刚来过,问我遗嘱立好了没,凌氏的财产怎么分配。”
电话里,大哥劝道:“爸,难道我不该问吗?趁着你还在世,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帖帖,以后才不会有那么多无谓的纷争。你是不是想把凌氏给顾怀?他姓顾啊,就算再是天纵奇才,始终是个外姓人”
他还在喋喋不休,凌清的心慢慢凉了。她倒宁愿大哥在商场上和她斗,也不想看到他逼问凌锋。爸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不能好好地送他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