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我弹琴读书便是。”
宋六娘撇撇嘴:“你眼下这么想,没准哪天会变的。遇到合适的人,没准你老房子着火,烧得格外旺呢。”
真正的老房子红了脸,好在天色暗,又有酒遮面,旁人也看不出来。
王十娘不以为然:“反正不是我。”
沈宜秋心里一动,若是能把十娘留下作伴……但她眼下才十几岁的年纪,留在东宫,她没有机会结识别的小郎君,一辈子不识情爱滋味,不知算是幸还是不幸。
王十娘转头对沈宜秋嫣然一笑:“我想留在阿姊身边,但是不想再做太子良娣,哪怕只是顶个名分。我这么同殿下说了,殿下说待他……可以破例封我个官职,让我辅佐阿姊,是有正经官衔和俸禄的,本朝独一份。”
她顿了顿道:“若是哪日我真的想不开想嫁人,也不妨事。”
沈宜秋一怔,随即喜出望外,握住她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忽听岸上有个小黄门叫道:“娘子——太子殿下请娘子赶紧去!”
船上的三人都是一惊,忙坐起身。
几个小黄门迅速划着小舟来到湖心,跳上画舫,将船撑到岸边。
沈宜秋上了岸,与两位良娣匆匆道别,然后低声问那来传话的小黄门:“出什么事了?”
那小黄门压低声音道:“回禀娘娘,似乎是华清宫出事了……”
第140章 风疾
沈宜秋回到承恩殿,尉迟越已经换上了外出的衣裳,脸色很是凝重,见了她,不像平常那样露出微笑,皱紧的眉头却微微一松:“阿耶在华清宫突发风疾,人事不省,不知现下如何,我们须得立即赶去。”
沈宜秋也是悚然一惊,便即叫素娥替她更衣,一边问道:“医官去了么?”
尉迟越点点头:“我已派了车马去陶奉御府上,接了他径直去骊山。”
两人遂不再多言,收拾停当,便即上了马车。
太子一行轻车简从,倍道兼行,舆人将马催得飞快,车厢颠簸得厉害,沈宜秋方才在舟中多饮了几杯酒,本就有些头晕,这么一颠越发不舒服。
尉迟越将她搂在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一下一下拍抚着她的后背,她这才觉得好受些。
熬到华清宫,太子单手将她抱下车,又扶着她上了步辇。
皇帝出事是在瑶光楼。
为了与挚爱双宿双栖,此楼近来又修葺过。
梁柱贴了文柏和沉檀,柱础的莲花座上贴了金叶,嵌上真珠宝钿,四壁涂以椒泥,金博山炉中散出袅袅青烟,步入其中只觉异香扑鼻。
沈宜秋本就晕晕乎乎,叫那香气一熏,差点没背过气去,尉迟越也微微蹙眉。
宫人黄门纷纷下拜行礼,两人微微颔首,相携往寝堂中走去。
这里的帷幔都换成了金银线织成,地上铺的宣州丝线毯,一踩便软软地陷下去,仿佛踏在云上。
两人穿过重重帷幔,来到寝堂深处,绕过十二牒云母屏风,便是皇帝的床榻。
皇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目紧阖,面如土色,乍一看像是死了一般。
床边围了好几个脸色焦急的医官,陶奉御正跪坐在床边替皇帝施针。
而何婉蕙则跪在床边珍贵的绿熊皮毯子上,低垂着头,双手捂着脸,肩头耸动,显然是在啜泣。
初秋昼间依旧炎热,夜风却已有了几分凉意,何婉蕙穿得很是单薄,泥金的轻纱帔子下隐隐透出一侧漂亮的肩头,凌乱微湿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另一侧肩膀。
听见众人向太子和太子妃问安,她转过身来,放下捂着脸的双手,露出哭得通红得眼睛和鼻尖,低低地唤了一声“表兄”,便失声痛哭起来。
她姿态婀娜,神情楚楚,便是出了那么大的事,依旧美得如一幅工笔仕女。
奈何尉迟越无暇欣赏,一手扶着太子妃,目光并未在她身上稍作停留,便看向平素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大黄门:“圣人怎会突发风疾?”
大黄门瞥了一眼何婉蕙,躬身道:“回禀殿下,圣人在汤池中沐浴,奴等候在殿外,忽听何昭媛呼救,赶过去一看,便见圣人倒在汤池边不省人事,奴等立即将圣人移到榻上,叫来医官诊治。”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圣人近来沐浴都会屏退所有下人,只留何昭媛在侧伺候,详细情形,只有何昭媛知晓。”
在场众人都看向何婉蕙,她不由羞得满脸通红,沐浴为何要屏退所有下人,在场诸人都心知肚明。
尉迟越这才看向何婉蕙:“何昭媛,圣人入浴时可有什么不妥?”
何婉蕙一脸失魂落魄,蹙着眉咬着唇,抽泣着道:“先时还好好的……并无什么异状啊……”
陶奉御一边将银针插入穴道,一边道:“敢问何昭媛,圣人今日可曾行过房事?”
被当着这么多下人和医官的面问这样的私密事,何婉蕙几欲昏厥,何况还有尉迟越和沈七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