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一样,你需要接受治疗。
他们教导他,你面对这个的时候你应该悲伤,你面对那个的时候你应该开心。
可真是笑话,这个世界上又有可以告诉谁你该是什么反应,该是什么情绪呢?
六岁到十二岁,整整六年。
正常小孩子本该在学校蹦蹦跳跳欢乐的六年,他却是每天接受各种心理治疗。
不过也好,他终于学会了。
学会了正常人的情绪。
给你一颗糖你应该开心,应该微笑,打你一巴掌你应该难过,应该流泪。
他终于,像一个正常人了。
可跟温蔺洵的关系,却一直没有好过。
他觉得他是父亲,他在努力扮演儿子。
可他算不上什么父亲,他也只是在扮演儿子。
他在所有人面前演戏,扮演正常人的样子,只有很少很少的时间才会撕开让他恶心的外表,看看真实的自己。
他厌弃自己,他不是一个正常人,没有人爱他,没有人爱真实的他。
所有事情到了极限都会崩坏,十六岁那年,温蔺洵又一次莫名的暴打,温柯尧还了手。
这一次住进医院的是温蔺洵,两条肋骨被打断,脑震荡加上一只腿长时间内可能走不了路。
之后温柯尧直接离开了家,一个人去了美国。
在那里他度过了人生中最荒唐的三年,赌博、酗酒、打架,跟一群不要命的人一起,荒唐又畅快,他以为这一辈子就会这样过去了。
回国第一年,他遇见了沈山山。
她歪着头对他笑,笨拙的故作成熟,满眼都掩不住雀跃,开口却问,“要出去喝酒吗?”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那样明亮的眼睛。
傅隐说,山山,你对他很特别。他一直隐瞒着不告诉你,是担心你会怕他。你知道的,他没爱过人,也没被人爱过。你是他第一个爱的人。
“为什么啊?”沈山山声音温和,“你是不喜欢小孩子吗?”
温柯尧看着她,神色平静,淡淡道,“还好。”
“那为什么啊?”沈山山坐起身,正色看着他,语气温柔,“有了宝宝,这个世界上就会多一个亲人,多一个牵绊啊。”
“嗯,”温柯尧伸手拽住她的手,平静的望着她,“可是我只要你一个就好。”
沈山山皱眉,“可是我……”
温柯尧握住她的手,目光凝视着她,打断她的话,“我不想跟别人分享你,”
沈山山一怔,看着他的眼睛,鼻子有些发酸。
她心里一软,扑上去重重的抱住他,坚定道,“不会的,你永远最重要,我永远最爱你。”
温柯尧微愣,喉结滚动了一瞬,也缓慢的伸手回报住她,“嗯。”
沈山山眨了眨,把眼泪憋回去,埋头伏在他胸口。
温柯尧环抱住她。
这一瞬间,万籁俱寂,耳边只剩下他有力的心跳。
温柯尧第二天就飞往剧组拍戏了。
沈山山没有阻止,傅隐说过,因为小时候的事情,他始终无法接受自己,扮演其他人已经成为一种潜意识的习惯,每一次心理负担重压无法分解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己藏进角色,试图忘记自己本身的情绪。
这一次突然决定去拍戏的原因,当然一样。
沈山山拿着傅隐给的地址,找到了医院,敲门的时候温隅正在给温蔺洵喂饭,温蔺洵不知道为什么又发起脾气,直接把碗往门边砸过去。
“你去找他?谁叫你你去找他的?!老子死在这儿都不会见他!”
温隅低着头,“对不起,二叔,我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你也滚!你们都通通他妈的给老子滚!咳咳咳……”
温蔺洵气的直咳嗽。
“你好,我可以进来吗?”
门没关,沈山山扣了扣门框。
温隅抬头望过去,一眼认出来,“是你……”
沈山山勉强微笑着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