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方才那番话,当即拽着何蛮绿的手往饭桌的方向走,“别关键时刻掉链子,你彭叔现在生意做大了,以后你工作说不定也会指望上人家呢,彭安也跟你差不多年纪,多交个朋友总没坏处……”
何蛮绿用力抽回手:“舅舅,我胃疼,真不去了……”
金书峰气得瞪她:“胃病?你什么时候有胃病了?别给我装啊……”
他正说着,后面便传来了脚步声。
“怎么了金叔叔?你们在这儿干嘛,快去吃饭啊。”
是彭安。
金书峰悄无声息地松了手,朝何蛮绿使眼色。
何蛮绿却依旧维持原来的动作,看都没看靠近过来的彭安一眼:“我不舒服,晚上可能陪不了你们吃饭了。”
金书峰眼睛瞪得都快能吃人了,彭安却露出一副紧张的样子:“啊?哪里不舒服?严重不严重啊?”
何蛮绿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没事,我回去睡会儿就好了……”
对方却转而将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语气担忧:“那怎么行,病了要看医生。这样吧金叔叔,我先送甜甜去医院……”
“不用。”何蛮绿几乎是下意识用力推开他。
那一下,彭安险些摔倒,等他站定后,方眯起眼,有些不耐地看向何蛮绿,原本担心的表情早已龟裂。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心里对彭安的反感,身体上似乎更加无法接受他的靠近,像是曾经被他种下了什么无以名状的恐惧,一旦靠近,就本能地会生出危险的警报般。
何蛮绿转身就跑回了房间,将门好好反锁。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不时夹伴着金书峰克制的低吼。
“你以为今天这顿饭是为谁请的?”
“还不是为了给你留个后路,你跟彭家关系打好,以后就算成绩不行,进入社会也好有别的指望!”
“辛辛苦苦为你筹备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养你养这么大,还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
最后是终于听到动静的金晖过来把他劝走的。
室内恢复了安静。
何蛮绿揉了揉脸,把整个人都埋进了被窝。
之前的确是装出来的不舒服,现在却是真的开始难受。
彭安碰触她的那一下让她的胃突然开始翻江倒海,却又吐不出东西来,她忍着胃部的难受,迷迷糊糊地在被子里掰着手指算了下:自己攒的钱,加上从周青山那里赚的八千,差不多有一万多块。
她这两天就可以先用一部分钱租个房子搬进去。
真的不能等了。
最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何蛮绿在一片迷雾里看到了自己。
那是十八岁的她,比如今高一些,也更瘦一些,整个人张开了不少,眉目如月星,巴掌大的脸却痛苦得皱拧在一起。
少女躺在床边的地下,她穿着一件清凉的蓝色裙子,肩带却被撕扯得半掉不掉,浑身是血。
她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咬着牙,眼中带恨,猛然抬眸,不知望向了哪里,最后突然抬手,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竟颤栗地将胸口的刀拔了出来……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拿着刀,似乎在寻找什么。
接着,一声巨大的踹门声响起。
定格的一瞬间,她抬起头看过去,光线太强,什么都没看到。
只在倒下之前,看到一个黑影猝然扑了过来。
滴答——
秒针走动的声音。
何蛮绿猛地睁开眼睛。
胸口闷痛的感觉让她下意识迅速伸手去摸,还好,没有血,也没有刀。
可那个梦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梦,是她上一世的死状,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的记忆片段之一。
虽然依旧不能确定杀死自己的凶手是谁,但这一次,何蛮绿隐隐觉得,她的死,绝对和彭安有着莫大的关系。
毕竟除了身体上对彭安本能的抗拒,也是在重生初遇彭安后,她才第一次梦到与上一世有关的事——还是有关自己的死。
何蛮绿趁着好不容易捕捉到的记忆碎片拼命回想,她想将这块不完整的拼图拼上,动用所有脑细胞,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失落之际,她再次开始思考起这件事来,为什么重生后她的记忆会有选择性的缺失,为什么偏偏缺失的是有关自己被害的部分?
简直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一样……
大约过了十分钟,何蛮绿才疲惫地开了灯,她抬头看了下钟表,凌晨一点。
外面很安静,大家应该都睡了。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准备去卫生间。
开门的时候,外面并非如她所想的一片漆黑,客厅的灯还亮着,电视机传来的声音很小。
路过客厅时,何蛮绿看了眼。
金书峰居然还没睡,他在沙发上半躺着,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正在播放的午夜电影,手上还拿着半杯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