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久，早就倦了，靠在洞壁上很快就睡着了。
她本来是心疼周旻在草堆上睡不好，让他头倚在自己腿上能舒服点。
结果周旻就这么醒了一夜，第二天黑眼圈掉在脸颊上。
沈云轻奇怪道：“你昨天没睡好吗？”
周旻哼道：“很好。”
他早上起来，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终于又像模像样地能见人了。沈云轻拿出水镜，两人又分析了一阵。
和东君有关的凡人定不止一个，章容还活着，若是去地府问魂，就要从隆德帝入手。
临走前，周旻突然拉住沈云轻，有些欲言又止。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沈云轻听这语气，就知道是坏消息。但她故作轻松道：“什么事？”
周旻张了几次嘴，才低声说道：“秦姨不在了。”
沈云轻脸色刷地白了。
周旻本来就心里不安，看她这副表情，立马慌起来，不知说什么安慰的话。他顿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把她一把抱紧入怀。
“别怕，难过就哭，你还有我啊。”
沈云轻没吭声，但周旻感觉到胸前的衣服已经被眼泪打湿了，他心都揪成了一团，只得不知所措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哑声问道：“你不是说自己没什么用吗？”
周旻仔细想了一会儿，严肃地回道：“别人不知道的话，我顶着这张脸还能吓吓他们。”
沈云轻没说话，良久，只是吐了口气，转身道：“走吧。”
周旻不知道这算什么反应，跟在后面，心里既是翻江倒海，又是一片茫然。
他分不清自己强改命格之事是对是错，也想象不出，是让她为秦姨养老送终更加难过，还是让秦姨觉得她死于宫变，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中离去，让云轻更难过。
凡人免不了生老病死，却躲不过生离死别的大恸。
他看向云轻，只觉得她清瘦的背影里都是坚强，坚强中都是辛苦。
辛苦中，都是未定的命数，飘零的前路。
他心中涌起一阵不可抑制的保护欲，加快脚步与她并肩，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沈云轻没有拒绝。
于是，他们就这样牵着手来到了地府，闪瞎了一众鬼眼。
几乎每个见到他们的小鬼大鬼，都先是恭恭敬敬地行礼，等到隔开一段距离，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接着便是十个八个地聚在一起炸开了锅。
小道消息本就长着飞毛腿，“风神转世”从北海玄冥殿传出来，几日之内，从天上到地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从这一刻开始，“风神转世”便加上了后半截——“风神转世和鬼王在一起了”。
八卦之心众生皆有，众鬼也不例外，何况这八卦的对象还是他们的鬼王。不出片刻，整个地府竟然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虽说地府也不像凡人想象得那么阴森，但这种“大喜将近”的感觉，还是和平时大相径庭。
周旻则是心安理得地装起了聋子，任凭他们叽叽喳喳。但他会时不时担心地看向沈云轻，她脸色一直不太好，也不说话，只是跟着周旻往前走。
周旻觉得总得说点什么，便开口道：“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带你逛逛？”
沈云轻抬眼望去，街道两旁，屋宇鳞次栉比，饭店、裁缝店、当铺、书屋……除了没有日光，其实这地府与人间无异。
她有些感动。
这是周旻守着千年的承诺，建立的地下繁城。而那时的少年，竟长成了她这一世最喜欢的样子。
“下次，正事要紧，”她抬头看向周旻，“住在这里的话，时间多的是，你还怕我跑了吗？”
周旻玩味了一番，突然意识到什么，脸都红了。他别过头，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你还没有完全恢复神力，一定要跟紧我，万一什么恶鬼发觉了凡人的气息，说不定会引来麻烦。”
讲罢，他觉得好像不太对，这话有损他鬼王英明神武的形象，连忙补道：“不会有什么麻烦，总之你就呆在我旁边就对了。”
这话被出来迎接的转轮王听了个正着。纵使他在地府执政数百年，阅人无数，阅小情侣无数，此刻也觉得牙都酸倒了，幽幽道：“鬼王今日好兴致。”
周旻瞟了他一眼。
转轮王连忙收拾表情，重新摆出了正经礼貌的姿态，敢酸不敢言。
转轮王除了负责一域政事，也掌管着十殿——即为还未转世的鬼魂所在之处。他们很快便进入了十殿。
此处鬼魂，不论生前大富大贵，还是穷困潦倒，是权倾朝野还是籍籍无名，皆是一袭素衣，平静地住下，等候转世的到来。
如此想来，凡人一世不论怎样汲汲渴求，到头来化为一抔黄土，还是殊途同归。
隆德帝本命为李岳，云轻曾在殿上隔着一段距离见过他。那时他还是天子之躯，掌生杀大权，不怒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