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殿试竟然是比乡试会试还难受。
可皇上和众位官员都在呢,他就算是掉链子也不能是现在!
哆哆嗦嗦立在墙边,蘸墨提笔,乔誉都顾不得欣赏自己笔法如何,周遭对比是否明显,唯一的想法就是将笔递给下一个等待签字的人。
可一尖利的女声在上方响起,乔誉神思不属,还未等写完名字交接,笔尖还满蕴这一大团的黑墨,便带着金笔砸在了地上。
“何人在此喧哗!”
天边的晚霞红的像血,将钟楼楼顶上那名唱歌的白衣女人照的浑身通红,她的声音是从喉咙中撕扯出来,仿佛每一个出口的词都带着血色。
“啊~黄河河水清复清,长江江水短接短。”
“燕燕尾涎涎,张公子,时相见,朱门仓琅根,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矢。”
“妖妃误国、妖妃误国啊~”
这是汉朝时的歌谣,“燕啄皇孙”是宫妃残害皇族的著名典故,用在这里,那披头散发的疯妇的歌谣中虽未说谁,可如今,大明朝谁不知道,德贵妃在后宫那独一份的待遇,这与指名道姓有何异!
已有反应快的官员和禁军,“还不快拿下那名疯妇。”
封御面上虽未显露出来,可捏着椅柄的指尖已经泛出青白。
从成年皇子接连病重后,京城中已是有许多这样那样的传言,职责他专宠德妃,偏重稚龄儿童,于帝不公,为王不清。
自他登基以来,没有一日不是兢兢业业,他自认从未做过奢侈荒|婬之举,也没有大肆搜刮过民间女子填补后宫。修国事不足,兼轻徭薄役,如今国库充盈、风调雨顺,他大明的旗帜飞扬到的地方,又有哪一任的帝王到过,他所做所谓,又有哪一点不是明君该有之为?
他只是将皇位交给自己最爱的孩子,有错吗?他哪里错了!
“将她捉住,查清是谁让他唱的!”封御心中不快,可殿外还有众位官员和学子,封御只得敛下眼底的杀意!
禁卫立刻腾身而起,可钟楼不矮,等禁卫上到钟楼顶处时,才听到楼下众人的惊呼。
疯妇在唱完第三遍歌谣的时候竟用火石点燃了自己,轻薄的衣裳着火燃烧的极快,一瞬间从钟楼上跳下的疯妇最终发出痛苦及快意的嘶哑笑声,就这样头浆崩裂的死在了谨身殿众人面前!
一部分胆小的学子竟然直直的晕倒在地上,乔誉离得不远,将那人的惨状看个通透,鼻尖竟然还能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俯身便将胃中的酸水呕了出来。
封御从小到大,从皇子到王爷再到皇上,在宫里承受各种陰谋诡计、明刀暗箭的长大,除了战术上的后退,这么长时间来从未吃过这样的亏,如此用心险恶,竟在此时用身死来污他名声。
看着殿内殿外这么多双眼睛,封御有条不紊地想着着应对之策,,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这事儿绝对不能传出去,这种丑闻会伴随他一生,写在历史里,供万人嘲笑的。
“皇上?”艾统领本正打算回护着皇上退回谨身殿内,可眼见皇上起声往外走,忍不住出声阻止。
众人只见封御脸如土色,神气灰败,犹如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朕自登基十一年,今蝗蝗之论入耳,虽朕好贤求治、恭俭爱民,然见不肖不择优者处,而不顾民之感犹吾过,追思己过,悔之何及,朕必告天下与人一言。”
此事事关皇室体面,皇家尊严,若他此时避了开来,在众位学子面前留一个懦弱避事的影响,大明在百姓心中再无根基建树。在今日此情此景下,他作为皇帝,是必须出面的。
眼看着众位学子因为他的言语而面色回暖,封御正松了一口气,此时却听太监唱道:“太傅玉连清求见陛下!”
众位学子如今脑中已转不过弯,只知道谁说话便向谁看去,听得太监唱完,便其唰唰的回看向皇上。
在这庄严的大殿上,达官贵人均在场,存有意志的人也不敢擅自开口,而几百人的从众及惯性,竟是让所有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太傅玉连清求见陛下!”太监竟是又唱了一遍。
众位学子竟又是看向皇上。
玉连清便是前皇后的胞兄,也是在玉家出事后称病在家一直未曾露面的玉家家主,在此的所有人都知道,玉家前一段时间被皇上连敲带打的已是强弩之末,可破船任有三分钉,选择在玉家鼎盛时与玉家合作的官员不在少数,若是自己成为玉家临死反扑的炮灰,那可就太划不来了。
所以在场的官员也在等着封御开口。
封御一口血堵在胸口,只能咬着牙说出“宣”字。
他真是低估玉家了!世家阴私阳谋,果真是恶心至极。
他的脸色不好,可玉连清的脸色更为苍白,还未等封御开口,竟是扑通一声跪下了:“微臣今日拖病体而来,只为一事,前皇后巫蛊一事其实另有隐情,还请皇上重新侦查……臣只求皇上看到微臣只有这一个胞妹的情分上,不愿她老死冷宫,求皇上怜惜!”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