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是让先帝改了心意。”
“还有我爹娘成亲时,您送的喜称,我自满月时便不离身的长命锁……”
他说道此处,顿了一下,苦笑道:“我原以为,陛下同我的君臣界限越画越深不过是近几年的事,我原以为是我的过错,却没想到,从那么久之前,便已经开始了。”
梁成帝喘了口气,没有看傅沉,说道:“你当年曾承诺过,不会伤害王储。”
傅沉一愣,他没想到梁成帝竟然直接绕过了这桩血淋淋的旧事,一时间拿不准他是何用意。
“我是承诺过,可他如今还是储君吗?陛下,方才是他,用刀抵着你、威胁你!”
“元德是不是储君,由不得你下定论!”梁成帝穿着粗气,看着地上动弹不得的太子,和周围围拢上来的傅沉的手下,难以抑制地紧张起来。
从他的这份不安之中,傅沉忽然明白过来,梁成帝在害怕,一个时辰前,太子做过的事情,如今换了傅沉,他轻而易举地可以再做一遍,杀了自己、杀了太子,扶元瑞上位,从此这便是他们的天下……
巨大的恐惧使梁成帝难以深入思考,他甚至没有理解方才傅沉一番恳切言辞的用意,也忘记了傅沉本身是怎样一个人,他心里只剩下一件事,不能再受制于人!
于是梁成帝目光一凛,从自己颈子上扯下那根黑色的细绳,细绳的尾端,挂着一个轻薄的琉璃小罐子。
未等众人看清那是什么,他便将此物朝地上一扔,一脚重重地踩了上去。
琉璃罐子四分五裂,从里面迸溅出一截黑色的虫子,身体只剩下一小截,却仍旧在蠕动。
这本是他留给太子日后的武器,可太子他再也用不上了。
梁成帝做完这些,仿佛虚脱了一般,又重重地跌回椅子上,用一种诡异的神情看着傅沉,心跳混合着耳鸣一下接一下地响着。
傅沉在他的注视下,慢慢走到他身前,弯下腰去仔细看地上的东西,过了半晌,悠然抬头,说道:“原来就是这个吗……”
时间滴滴哒哒地流淌着,梁成帝见傅沉面色如常,自己的颈边沁出了细汗。
傅沉又问道:“趁我受伤昏迷时让太医放进我身体、用来牵制我的、只要毁掉母虫便可以间接杀死我的……就是这个吗?陛下,你是有多么忌惮我,竟要将它带在身边才行?”
他曾看见过梁成帝脖子上常年佩戴的黑色细绳,一直以为只是菩萨佛像一类的坠子,却没想到却是把杀人利器。
“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老五吗?不对,他……他不知道……为什么没用,为什么没有用!”
他在歇斯底里中更加狼狈了,仅剩的那一丝帝王的傲气正在渐渐消失。
傅沉摇着头,说道:“我一句话也不想同你们父子多说了,就这样吧……”
“等等!傅沉!”梁成帝大喊,他再一次会错了意,只当傅沉要动手杀他们,慌不择路地说道:“我虽……虽给你下了蛊,可……可此前从未想过真的要你死!你看,你从千歌城回来的时候,原本是死罪的,可我饶过了你,还让你继续当你的扶远侯!你母亲……当时我来不及阻止那个逆子,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只是个父亲而已,我也要替自己的儿子多想一步!”
傅沉了然,原来自己身体里这蛊,是梁成帝为了太子所下,他打的好算盘是若有一天傅沉威胁太子,便可发挥蛊虫的作用。
可现如今……
“哈哈,父皇!”天子仰面躺在地上,他听了满耳朵乱七八糟的东西,却也捋出了个大概,将傅沉想说的话先一步说了出来:“父皇,你说你是为了我,可你看,那个琉璃罐子,又是为了保护谁才碎的?”
面对如此质问,梁成帝动了动嘴唇,却终究没说出话来,脸色铁青。
而太子的笑却好似止不住了一般,他双眼通红,瞪着房梁,像是回想起了更多更有趣、更好笑的过往,笑声穿透耳膜,在大殿中反复回响,令人牙齿发酸。
而他的目光,便随着他越来越放肆的笑声而黯淡下去,他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也忽然觉得身体和精神都累得要命,笑到最后,尾音变成了一声叹息。
太子仰头看着右手里颤抖的刀尖,那里还残留着一点他父皇的血。
“你们互相算计吧!谋划吧!猜疑吧!我——不奉陪了——”
他右手的力量一卸,刀尖重重地砸下来,刺入他的胸膛。他没有丝毫耽搁地闭上了眼睛,脸上是终于得以解脱的快意。
梁成帝看得呆滞,他分明只有后肩上有一道小伤口,可却像是心里同样的位置被同样的力道刺了一刀,一阵接一阵不断地疼痛。
良久,罗战走上前去,将手放在太子颈侧,片刻后,他对傅沉点了点头。
宋语山已经为殿内无辜的人都抹上了解药,此时回到傅沉身边,傅沉对她说道:“回头告诉你娘,借风归去的药效太慢,甚至还有人等不及,要自己送自己上路。”
宋语山沉默地看着他,试图从他故作轻松的语气中找出些别的东西。
“将军,剩下的人怎么办?”罗战问道。
傅沉环视四周,目光在梁成帝身上短暂停留,见他不知是出于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