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一日了。
和谈已经谈了两日,这日里萧承彦回宫时天都黑透了,一身朝服还未来得及换下,便来寻我。
他眉宇间又有了挥之不去的疲惫之色,欲言又止了许久,像是不知该怎么起这个头,终还是说道:“今日谈的,是和亲的事宜。是契丹王书信中亲求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替他更衣的手顿了顿,又接着去拿要换上的常服。
他将我忙碌的手握住,收在身前,艰难道:“定下的和亲人选,是昭阳。”他长出了一口气,“昭阳同耶律战。”
我听得自己干涩问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么?”
“圣旨是当场拟下,我先前半点风声都未听闻,事出突然,父皇是拿定的主意,根本容不得我再左右什么。”
其实是说得通的,正值婚龄的公主寥寥,除了昭阳,便就是小两岁的五公主。皇上先前的公主多夭折早亡,是以五公主是被疼到骨子里的。昭阳即便再受宠,始终同皇上隔了一道,又哪里比得上真真从小被捧在掌心的五公主?
至于耶律战,契丹王廷那一番动荡下来,虽未明说,可众人也是心知肚明,十有**便是耶律战日后承袭王位。公主他娶得起,且于他而言,娶了和亲的公主,也是多了层保障。
我设想过无数回,昭阳的驸马是怎样的,却唯独没想过,她会去和亲。
且偏偏是同契丹,同自开朝起便敌对的契丹,偏偏是同耶律战,即便不论立场,耶律战此人也绝非良配。
我们默了许久,我刚要开口,他便沉声道:“昭阳是知道了的,宫中传回来的消息说是还算平静,没哭也没闹。”
我要问的也正是这句,便只轻轻点了点头,再未言语。
☆、第 74 章
我定了定神, 问道:“婚期定的是什么时候?和亲历来阵仗大得很,怕是得准备一阵子...”
他微微别过脸去错开视线,打断道:“七日后。”
我手下意识地握紧, 掌心一阵刺痛, “怎么会这么仓促?”
“使团七日后离京,这一趟做的正是迎亲的打算。”他将我拥进怀里,一手在背后安抚似地拍着, 一手轻轻掰开我的手, 拇指在我掌心留下的印痕上抚着, “我替你安排,你这几日可常去寻她。”他叹了一口气,“父皇对昭阳, 其实还是上心的。叫她远嫁, 父皇也是问心有愧,一应都是妥善布置过的, 即便是嫁到契丹去, 也必然不会叫她受了委屈。”
一连五日,昭阳都不肯见人。其间在宫门前还撞上过耶律战一回, 好在我是在马车里的, 只打起帘子望了他一眼, 见他将视线转过来,便立马放了帘子下来。他似是在原地站了一阵子,而后便同契丹的使臣一道走了。
第六日, 门口的宫女又去通传了一遍,却是迟迟未回。我心下不安, 便上前了两步,想着大不了硬闯进去。
脚步甫一迈出去, 紧闭了许久的宫苑便被从内打开。我步子一顿,只见昭阳神色淡淡地立在门前,右手仍扶着朱红的宫门,身子也微微靠着,衬得一张脸煞白。
我抿了抿嘴,风穿堂而过,吹动她身上那件鹅黄的宫装,晃晃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不过几日,她便清减了许多,兼之气色不好,本是缎地彩绣花鸟纹的衣裳,同这满园盛景相应得很,却也染上了两分沉沉死气。
她唤了我一声“嫂嫂”便转过身去,一面往里走,一面道:“进来罢。”
进了殿,最显眼的便是折得整整齐齐的吉服,连同凤冠霞帔一道,皆是大婚时的装束,被搁置在案上,一眼便知是她是瞧都没拿起来瞧过。
我犹豫了犹豫,刚开口唤了她一声,她便陡然开口道:“嫂嫂放心,我一切都好,也无甚想不想得开的。我既是被封了公主,受万民敬仰,也要对得起自己的姓氏才成。”
她愈是平静,我便愈要担心一些――她本就不是什么内敛的性子,闹一场也好哭一哭也罢,能宣泄出来总归还是要好一些。“消瘦成这样,你这哪是一切都好的样子?”
她牵了牵嘴角,辅以这身明媚如暖阳的衣裳,整个人仿若被冻结在冰层下的春色,她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不好还能怎的?这路虽不是我选的,可既是到了这步田地,阴差阳错,也只能往下走。”
“那日从东宫出来,又气闷又悲戚,还想着同他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倒也还好。不过转眼间,命运就跟我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嫂嫂,我今日见你,并不是让你来劝解我的,其中道理,我自个儿也想的明白。我只是想同你好生道个别,这一别,山长水远,也不知这一世还能不能再见了。”
“能的,保不齐什么时候,便有机会再回京呢?”这话说得我心底都发虚,无他,只是我们二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去,再相会分明是遥遥无期。
她真心实意地露了点笑意出来,“罢了,嫂嫂记得常常给我写信便好。只是有些遗憾,不能亲手抱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