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和冷傲气质不符的温驯模样,让姚玉容觉得有些可爱,她注视着他的侧脸,依稀还是能够看出当年追在她屁股后面跑的小男孩的影子,因而忍不住溢出了一丝笑意。
接着,凤惊蛰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凝视着她,过了好半晌,才说:“这段日子,就要辛苦你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姚玉容轻轻的叹了口气,微笑着回答道:“玩的开心。”
但不知道是她哪一句话说错了,凤惊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欲言又止的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你不怀疑我吗?
他原本想问她,你就这么放心,让我离开你的身边?哪怕一点点的犹疑都没有?
可是当他刚才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凤惊蛰却发现,她好像根本就没意识到,或者已经完全忘记了,他一直都有背叛她的可能性。
她好像就真的只是觉得,他呆着无聊了,想出去走走,于是努力的满足了他的愿望,纵然了他的任性,而从未考虑过,他是否只是准备抛下一切,远离一切,只为恢复自由——包括离开她。
如果我真的一去不回,她会怎么办?
凤惊蛰坐在装饰豪华尊贵的马车里,忍不住的掀开了绸缎的车帘,看向了车窗外——只见宽阔的大街两旁空无一人——因为帝王出行,提前管制了道路。
他还没有好好地见过这些明明和他相近咫尺,却因为隔着高高的宫墙,而如今一看显得如此新鲜而陌生的景色。
自由的感受如此美妙,然而那个少女理所当然的信任,却又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如此沉重。
他忽然想起当初还在谢温府上的时候,这个少女说,她想当一个正直勇敢的好人。不知道是不是在月明楼里待久了,凤惊蛰有些搞不明白,正直勇敢的好人都有些什么定义,不过,就他来说,他觉得她目前为止做的不错。
但这种“好人”,也很容易同时变得愚蠢而又天真。
若是你用太过温柔的怀抱去拥抱这个世界,当心被它残酷冷漠的棱角扎的遍体鳞伤。
而“谢安”对陌生人的防备心一直很让人放心,她最大的问题——或者说弱点,反而是那些亲近之人。
她太相信这些“朋友”了,一旦信任,就不再怀疑。
你真该吃吃这方面的苦头……
凤惊蛰眯起了眼睛。
这些年他在政事上几乎被“谢安”吊打的毫无出手之力,此刻却在人性的阴暗上找回了一丝当初在月明楼内担任教官时的感觉:太过容易信任别人,最后会显得自己像个傻瓜啊,流烟。
……
谢籍离开了司州。
百官纵然各自心情不同,表面上却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副平静的模样,各自散去。
但真正的暗流,却默不作声的汹涌了起来。
“陛下命令让谢安监国,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大皇子殿下如今已经十一岁了,他却丝毫没有下旨立太子的意思——难道说……陛下果然准备传位给谢安么?”
韦氏府邸中,当今皇后的兄长与父亲齐聚书房之内。
韦后的长兄恼恨道:“谢籍难道真的这么狠心?竟然不肯将皇位让给除了谢家以外的人!大皇子殿下身上是流着一半我们韦家的血,但他也是谢籍的亲生儿子啊?!”
韦后的二兄阴沉着脸道:“我与他同岁,幼时还算多有来往,知道他的性格。谢籍自小便是心高气傲,全天下好像都没人能让他放在眼里,却极为重视家人——他的弟弟谢温资质平庸,个性软弱,但在他眼里,全天下的英才也不如他那个庸才弟弟的一根手指。妹妹虽然是他的发妻,但毕竟不姓谢,也许在他看来,就算是妻子,也只是个外人!外人生的孩子,哪有自家子侄亲近?按他的个性,没准还真做得出这种事情。”
“他休想!”韦后的长兄怒道:“没有我们韦家的支持,他有本事这么快成为北梁的皇帝?有本事当初就不要娶我们韦家的女儿,借完了势就想一脚踹开?过河拆桥,真是想得美!”
“好了。”这时,坐在上座中的老人终于开口了。他原本一直都没有说话,此刻才道:“当初,是你们妹妹哭着喊着非他不嫁,我豁出这张老脸不要,去谢家跟谢籍的父母结下了这门亲事,若不是他父母之命,谢籍能不能看得上你们妹妹,还是两说。”
“爹!您怎么老是帮这个外人说话!”韦后的长兄不高兴了,“妹妹当初可是世家第一美人!除了她,还有谁配得上他?”
老人慢慢道:“我当初去谢家求媒之时,听他的父亲曾经说起,谢籍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被送去了江南休养,他曾在江南结识过一位姓顾的小姑娘,一起玩耍了四五年,两小无猜,关系颇为亲近……”
“江南顾家?”韦后的长兄听完之后,皱眉想了一会,才想起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