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立即放下碗,轻轻覆在她手背上,笑着道:“夫人没听错,您有了,一月了呢,都怪奴婢们平日不周到,竟是没察觉,实在该罚。”
李太医似是犹豫了一下:“皇后娘娘,顾夫人这身孕来的也突然,想必是没有做好准备的,身子尚未调养好,如若不谨慎些,微臣怕…”
他话未说全,可意思却清楚明了,皇后是怀了四个月的胎,总归有些经验:“往后就劳烦李太医,每七日为顾夫人把一把脉,多上上心。”
李太医自然遵命,领了吩咐便退下。
周沅一顿,就要起身谢过,又被皇后给制止住:“你呀就别折腾自个儿了,先在我这凤栖宫歇着,顾大人与皇上的御书房议事,我已派人去知会一声,只是皇上平日议事是不许人打搅,我让宫女在外头等着,待一结束便知会顾大人。”
周沅目光落在皇后身上,她实在算得上是个温柔贤淑的好皇后。周沅想起顾微凉当日告知她的有关燕家与皇帝的事儿,就忽然明白,为何当初的皇上要的不是燕环。
周沅浅浅一笑:“劳娘娘费心了。”
皇后身边的大太监从门外过来,停在屏风外,像是怕打扰了二人说话,轻声道:“娘娘,婉妃来了。”
闻言,皇后眉头一蹙,并不大想见她的样子:“她来做什么?”
太监笑了两声:“想必,又是为了侯府来的。”
如今的侯府换了新主,却不得恩宠,两位苏家女在宫中得为了侯府谋略算尽,也是为自己争得一个好前程。
“打发了,就说宫中有贵客,不便请婉妃进来。”皇后淡淡道。
周沅低头很是听话的一口一口将夏荷送过来的药吞了下去,嘴里的苦味儿漫开,她注意力都在苏婉那儿,药喝的倒算顺畅。
太监应声退下,皇后转身过来摇了摇头:“苏家这位三姑娘,也是糟蹋了,当初若是不进宫,如今说不准也嫁了好人家。”
周沅虽与苏婉不对付,但她惯来是个同情心泛滥的,苏婉此人清高孤傲,但确实是京城里头能叫的上名儿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刻苦练了小半辈子的才艺,如今却都要糟践在宫里,以苏婉那般性子,要她认命,着实不易。
皇后叹了声气,金手一抬翠云便上前来扶,只听皇后笑说:“你且歇息着,眼瞧就要大选,得赶在这前头挑一挑官家的姑娘,到时候也好一并封了名分。”
翠云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自然敢讲旁人不敢讲的话。她眉头一蹙,极为不满:“娘娘若是能有顾夫人一半的性子就好了,哪有将皇上往外推的,宫里人少,您不是也清静。”
翠云话落,皇后扭头看了一眼周沅,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我从前,不也是她这个性子。”
——
于后宫佳丽而言,霍楚临必定不算个好男人,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是个好皇帝,政事上极为上心,下了朝几乎有大半日都在御书房内。
眼瞧一个时辰过去,里头半点动静都没有,凤栖宫来的小宫女靠在雕着龙纹的木柱上打起了瞌睡。
忽然,支呀一声,御书房的门被从里头打开,小宫女一个机灵站直了身子,铜铃般的眸子紧紧盯着门口,却见是皇上身边的安公公。
宫女泄了气儿似的又靠了回去,另一头的小太监在安公公耳边低语了几声,大抵是说皇后身边的小宫女在这儿候了一个多时辰。
安公公心下忽然一紧,坏了,皇后娘娘怀着龙胎,该不会出事儿了吧?
安公公急的险些绊了自己一脚,好容易站稳了,着急忙慌问:“可是娘娘出事儿了?”
宫女啊了声,被安公公问的一愣,忙站直身子摆摆手:“倒、倒不是,是顾夫人。”
“哦,顾夫人…”
安公公松了口气,那口气松到一半又吊了回来:“顾夫人?哪个顾夫人?”
小宫女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书房的方向:“还有哪个,自然是里头那位的呀。”她压低声音:“太医诊出喜脉,让我来知会顾大人一声呢。”
“喜脉?”安公公一惊一乍的瞪直了眼睛,见旁的人都看过来,他压着唇咳了两声:“喜、喜脉,当真?”
“自然当真,李太医亲自诊的脉。”
安公公转头往御书房的方向看了几眼,心想着这可怎么办是好。顾大人自从成了婚,便愈来愈懒了,大半政务都压在皇上一个人身上。
皇上好几个夜里处理奏章,无不是一边批注一边骂,骂的口干舌燥,喝了茶润润嗓子还接着骂。
都说红颜祸水,那顾夫人可是把顾大人这样一个根正苗红,事事亲办的人给迷的连内阁都不愿意久留,一到时辰便回府,多留一刻都不肯。
这回再怀了身子…
皇上刚登基一年多,正是事事都操心的时候呐。
宫女见安公公呆了神,小心的扯了扯他宽大的衣袖:“公公?公公?您可是要进去通传一声,顾夫人身子不大好,晕了过去,若是在凤栖宫出了事儿,可不大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