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我想我会被沉进东京湾 作者:rourouwu
不知道。
虽说是应允了第五园的邀约，但是姬殿自然不会就这么去赴约。
潘多拉先回到潘家，跟燕射清商略略提了第五园，清商便疑惑问道：“虽说是第五少爷提出的邀约，但是……”
潘多拉用鼓励的目光让她继续说下去：“但是，如果我的理解没有出错的话，应该是第五少爷等一会儿过来潘家赴约……”
——这是身份问题。
潘多拉悲愤远目：不好意思，她父母虽然是政府高官，朋友里也有几个世家出身的，但是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牵扯道自个儿身上……
“那就照着惯例来吧。”潘多拉一脸淡定，“我先沐浴，然后休息一下。”回家后，她必定是要先沐浴休息的，“晚餐等事宜，你来定吧，照着惯例就好。”
惯例？到底惯例是什么，潘多拉哪里知道？但她也只能挑不太容易出差的话来说。清商一脸肃穆：“是，谢姬殿信任，一切就交给我吧。”
……为嘛清商这么认真呢？不就是吃个便饭嘛。
潘多拉腹诽，进了房间。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第五园同样出身世家，而且还是一个以礼仪严明而著称的家族。
每次第五家的人来做客，每个世家都如临大敌，力求规矩无可挑剔，以免在世家中传扬开来，平白惹人耻笑。
等到潘多拉休息够了，便懒散地下楼来。初次见到第五园，潘多拉就疑惑：这个少年真的是姬殿的追求者仰慕者吗？
第五园生得漂亮，非常清澈的那种漂亮，就好像秋日的湖水，有一种明澈见底的美感。最让潘多拉印象深刻的是第五园的目光，清澈纯明，一望见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憧憬迷恋。
……到底是谁说第五园是姬殿的拥护者来着？拉他出去鞭打！潘多拉微微一笑，站在楼梯上，向含笑而立的清丽少年伸出手。
第五园躬身牵住少女的手，在她的手背虚印一吻。因为靠得极近，轻易便嗅到少女身上浴后自然散发的香气。他不知怎的，面上一红，不由退后一步。
刚刚从楼上下来的少女，青裙白衣，一身素淡。休憩后的她带着几分懒散，为他的反应有趣地一挑眉。少年缓了缓急促的心跳，静下心来，浅浅勾唇一笑，轻轻唤了一声：
“姬殿。”
他的笑容给人澹澹秋光撒满院落的感觉，让看到的人心底都亮堂了几分。连素来心高气傲的燕射和清商，都暗暗在心底称赞他的容貌气质。
悲愤远目——
不愧是游戏，到处都充斥着让女主人公心动的美少年。为嘛为嘛！在现实世界这么出色的美少年数量那么少呢？？？
呜呜呜，都让她不想回家了——
中国世家吃饭的规矩是很繁琐的。按照大家的规矩，众人落座之后，侍女们端着乘着清水的铜盆，吃饭前要先洗手。
桌上惯例是先摆上八道凉菜，例如什锦豆腐、酱瓜丝儿、肉脯之类；待座上的洗完手，再上八道热菜，盘子要大一些，例如三鲜海参、糖焖莲子之类。
接着是每人上四个碗儿，每个碗儿也有一份菜；然后再两道汤，一道菜汤，一道肉汤；最后还有四道小点心锦上添花。
主人一旦搁了筷子，侍女们就会立刻奉上半碗香茗，例如上好的菊花茶，是漱口用的。漱口的水，吐到另一个侍女捧着的痰盂里。
这时，根据各位客人的喜好，再上不同的茶。
随着时代的变迁，世家的年轻一辈在外时很难维持规矩。
潘多拉出国在外，平常也有些不耐烦这些琐屑，吃饭的规矩渐渐松懈了下来，便舍了她以为不重要的，拣简单好用的来。
乍然为了这位来自第五家的公子，再复习上一次规矩，潘多拉的心情很奇特。这些规矩，她也仅仅在《红楼梦》中见过，原来并没有随着时代的变迁完全消失。
食不言寝不语，第五园和潘多拉静悄悄地吃完了饭。中间，清商短暂地消失过一段时间。再回来时，她的神色很是复杂，隐隐的欢喜和忧虑交织。
吃完饭，潘多拉随口询问：“清商，有什么要紧事情吗？”既然清商这么在意，大概不是小事吧？不会是……
她的心情一紧，有了隐约的猜测，脸色略微沉了几分。
清商和燕射交换了一个眼神，燕射上前一步，躬身答道：
“姬殿，夫人明天早上八点抵达日本。”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蝶恋花
潘多拉正在品茶，听到燕射的话，她的动作骤然停住了。
她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阴郁，一时间，仿佛空气凝滞了一般，清商和燕射大气都不敢出。潘多拉随手搁下茶杯，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依然毫无喜色。
第五园收起脸上淡淡的笑容，他也搁下了茶杯。
第五园和原来的姬殿也算是比较熟悉的，他大概知道潘家公主和其母感情深厚，但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传闻也未必尽实。
“母亲来了？”潘多拉好像自言自语。
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里竟然浮现出一丝奇怪的情绪，似悲似喜，爱恨交织。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里会有什么深刻的情爱呢？
能够寄托爱恨的，也唯有父母而已。
前任姬殿的日记上写得娓娓深情，可这个身体的潜意识里依旧藏住了一丝怨恨。潘多拉抚心自问，在自己懂事的外表下，难道真的对忙碌的父母毫无怨言吗？
不！绝不是这样！她只是十分明白，不满也无济于事罢了。
既然无济于事，还不如乖巧懂事挣一些愧疚分——潘多拉心下苦涩，其实，大部分的家庭还是相似的，而聪明的孩子也有着类似的做法……
四周静静的，谁也没有开口。
潘多拉察觉到清商燕射的担心和关怀，心中一暖。踌躇了一阵，她淡淡道：
“如此，也好。只是，可惜了……”
可惜了什么？自然是可惜了青学的学园祭。母亲自然是不喜欢日本学校的祭典的，她心里十分明白。恐怕，连她在日本交的朋友都不好和母亲见面。
况且，正主的母亲来了，她也没有心情参观学园祭了。明明生活十分安适，但心头却浮现出一缕疲倦。这份情绪来的莫名，更像是自然生成。
罢了，这些，先放到一边吧。
潘多拉想要继续喝茶，耽搁这么一阵，茶水已经冷了。清商一招手，旁边的女仆立即将冷掉的茶水撤下，换上新的。
潘多拉小酌了一口茶，茶香在口中弥漫，令她的心情渐渐变得平和。不再着急，也不再气恼，那份莫名其妙的爱恨也沉淀到了心灵的最深处。
这时，少女天马行空的思绪终于扭转到第五园身上来。她问：
“第五园，你来我家，不会只是为了吃一顿饭吧？”
此言一出，第五园被狠狠地堵了一下，微微苦笑起来。
姬殿的性子完全没变啊，还是那样依仗身份直言无忌。偏偏，她没有任何情绪的清冷声音，又让人生不出抗拒之心。
第五园心里十分倾慕她，纵然尴尬，又怎么会生她的气？只微微笑着说：“许久不见姬殿，我心中思念……”
他住了口，只是微笑。
这次轮到潘多拉哑然了，她看着少年脸上恬静的微笑，脸颊滚烫起来。
来到这里这么久，虽然知道有很多男孩子喜欢她，却很少有不顾忌她的身份直言相思的人物——当然，先前的越前龙雅不算。
想到越前龙雅，又是前任的一笔烂账。
也罢也罢，债多不愁，她自管好她自己便是。
潘多拉挑眉问道：“真的？”真的假的？这个少年的话语和表情，真真假假，联想到他喜爱戏剧，又有几分明了。
第五园看出姬殿的兴味，微笑着，从容回道：“玩笑而已，姬殿不必放在心上。”当然，姬殿怎么可能会把他人放在心上呢？
第五园思忖，心中苦涩，面上丝毫不显：“这次来，其实是有事相求姬殿。”他的笑容浅淡，却十分明灿。
“哦？”潘多拉露出一丝兴味。
第五园望向窗外：“姬殿，到庭院里走走，边走边谈如何？”
“好。”潘多拉无所谓地点点头，应允了。
——没有人反对，哦，请忽视旁边燕射投向第五园充满杀气的视线和清商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有，第五园如坐针毡的矛盾表情。
在这座仿造皇宫的华丽宫殿里，有一个庭院和一个花园。
两者占地面积广，花木繁多，郁郁葱葱。又因为远离市区，空气清新。庭院里有河流静静淌过，花园中亦有小溪汨汨而过，滋养花草。
夜色温柔，虫鸣声声。
潘多拉径自走在林荫小道上。
第五园迟迟不开口，她也没有着急。晚风拂过，撩起少女耳边几缕秀发。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第五园，潘多拉对他整体的印象却很好。
“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姬殿，我惊为天人。”
第五园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很悦耳，也像晚风一样温柔。
潘多拉微微一笑，没有接口。
第五园的声音越发飘渺：“我想，那时，我大概也和现在后援团的成员一样，热爱姬殿的一切……”
潘多拉微微一笑，心下不信。
第五园转过脸来，精致的容颜有些苍白：“你还是不相信我。”他好像很失落，继续说下去，“为什么呢？姬殿不相信我的心意。”
潘多拉疑惑，她不太明白第五园的意思，便只好微笑不语。
第五园也沉默了。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阵，潘多拉停住了。溪水流过，溪中有石，可供蹲坐。潘多拉脱掉鞋袜，露出精致如玉的脚丫。
她随手把鞋袜放在岸边，几步走入溪中，坐到石上濯足。第五园被她一系列动作弄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放声大笑。
潘多拉眨眨眼，不明白自己有何可笑之处。她也不理会第五园，径自濯足。冰凉的溪水没过她的膝盖，她不禁发出愉悦的叹息。
第五园跟着坐在石上，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
“那时，我倾慕姬殿，姬殿很快就察觉了我的心思，送给我一本书，并对我说：‘我的答案就在这里。你看过了，就该明白我的心思。’我如获珍宝，当天就把书看完了。”
潘多拉听他的语气，竟似姬殿委婉地拒绝了他，这下提起兴趣了：
“那本书还留着吗？”
第五园笑着点头：“当然，就放在我枕头旁边。”
潘多拉默然。
“过去那么久了，姬殿不用介意。”他顿了顿，说，“其实，是我打算将书中的一个故事改编成戏剧，希望姬殿可以帮我看一看剧本，将剧本润色一二。”
潘多拉问：“什么故事需要这么郑重？”
第五园的文学功底优秀，不然也不能多次担纲改编剧本了，哪里用得着她这个外行人来润色呢？潘多拉斟酌着，看来，重点应该是“看一看剧本”。
“是——维拉娜的故事。”
原来，如此。
潘多拉浅笑嫣然：
“好啊，这个剧本，只要你送过来，我就会看。”
晚上，潘多拉坐在书桌前，翻看《玛雅》，很快就查找到维拉娜的故事。
维拉娜是个绝色美人，被一大群追求者宠坏了，以至于迟迟不愿意做出选择。她是那么美丽，又是那么不容易满足，在追求者中千挑万选，总也感到时间不够。
“如果再多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够做好最好的选择。”她想。
有一天，一个巫师给了她一瓶长生不老药。
巫师对她说：“只要喝下一半长生不老药，你就永远不会死。将来你遇见了自己的另一半，可以把剩下的药水给他服下，那么，他也会长生不死。”
维拉娜喝下了药水，她拥有无尽的时间来选择自己的伴侣。
可是，她更加难以抉择了。你看，她那么美丽，又有永不凋零的青春，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下半生和另一个人绑在一起呢？
一百年过去了，两百年过去了，美丽的维拉娜徘徊在人世间，依然孤身一人。她有了太多的选择，她遇见了太多的人，以至于她不再倾心于任何人。
一直到现在，她还在地球上游荡。
年轻人啊，要小心，也许你倾慕的那个人，就是永远在犹豫不决的维拉娜！
“当男人爱上一个犹豫不决的女子时，就该特别小心，因为他遭遇的，可能就是那个冷酷而无法满足的维拉娜！很多男人交出了自己的心，耽误了青春，却没有人赢得维拉娜的芳心。（《玛雅》）”
——书上多处有正主钢笔的划痕，包括上面这一段。
潘多拉把整本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整理了一下思绪。
第五园的出身与姬殿相近，大概就是因为如此，前任才会主动点醒他。她应该成功了，因为现在的第五园显得十分清醒。
“永远在犹豫不决的维拉娜？”仿佛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潘多拉的心灵，一个曼妙的倩影浮现在脑海中。对生命的感伤，对自身的怀疑，对父母的爱恨，对责任的重视，对分寸的把握……
潘多拉的心境澄明如水，关于前任公主的一切在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最后定格在《玛雅》一书上。原来，如此。
【滴——玩家请注意，现已完成第一个支线任务“对前任公主pandora的评估”，玩家获得奖励点1000点。辅助电脑将恢复对玩家提供任何关于前任公主pandora的重要信息。】
夜色如水，潘多拉想起一首词：《蝶恋花（宋·周邦彦 ）》
“鱼尾霞生明远树。
翠壁粘天，玉叶迎风举。
一笑相逢蓬海路，人间风月如尘土。
剪水双眸云鬓吐，
醉倒天瓢笑语生青雾。
此会未阑须记取，桃花几度吹红雨。”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中将宁谧
第二天上午八点钟。
一架私人飞机缓缓降落在停机坪上。这个停机坪坐落在东京郊外一家宫殿式建筑后面，占地极广，保卫工作严密，也很少有人来。
飞机上的乘务员走到贵宾室门口，正准备叩门，这时，门被打开了。警卫员朝乘务员点点头，说：“宁中将已经起了。”
贵宾室的洗手间内，一个神色冷漠的曼妙女子站在镜子前，目光严苛地打量着自己。绿色军装，从衣领到裤脚，整整齐齐，没有一点褶皱，看起来有一种近乎洁癖的严谨。
没有发现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有了这个判断，女子终于微微一笑。一个简单的笑容，就让女子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如果说刚才是冬日的烈风，现在就是春日的暖阳。
为了探望她的宝贝女儿，宁谧一完成工作就从军区匆匆赶来，好不容易在飞机上睡了一阵，精神才好一些。
她叹了口气，走出了洗手间，步履之间带着军人惯有的利落和干劲。
“下机吧。”她简练地吩咐警卫员。
走下飞机，宁谧乘上劳斯莱斯幻影，直接从停机坪开往宫殿中的中心区域。这里距离潘多拉居住的中心区域有三十分钟的路程，她恰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恢复一下精力。
宁谧很忙碌。事实上，共和国的高官难得过几天闲暇的日子。就连这一趟日本之行，也是她在百忙之中特地空出时间来的。
摩挲着头部的太阳|岤，宁谧一向沉静无波的心绪随着车子的行进泛起波澜。两年多来，宁谧习惯从潘老那里得知爱女的消息，和爱女见面的时间也随着地位的提高而不断减少。
宁谧绝非不爱她的孩子，只是她的爱很有限。她爱自己的孩子胜过自己的生命，但是她却爱自己的抱负胜过爱自己的孩子。
宁谧从来不认为自己做的不对，世家女子有需要承担的责任，不会沉溺于凡俗的情感之中。宁谧从小就这样长大，而她的孩子，也将会这样长大。世世代代，永远不变。
有时候看到电视上、广告中母女情深的画面，宁谧也并非无动于衷。在远离祖国的夜里，她也会深深地思念自己十月怀胎孕育出来的孩子，辗转难眠。
但是一次一次，理智战胜了情感，让她优先选择了自己的工作。爱女一直默不作声，直到赴日前夕，决绝的孤身之旅。
那是第一次，宁谧察觉到自己对爱女的忽视。在离家的留书上，宁谧看到了爱女心中的期待、迷惑和怨恨，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当时，她和丈夫携手赶到了拉斯维加斯。
拉斯维加斯之旅，是宁谧和丈夫、女儿多年来唯一的一次旅行。在这一次不足三天的短暂旅途中，女儿展现了自己所不知晓的活泼单纯的一面。
“夫人，到了。”
宁谧点点头，走下了汽车。眼前的宫殿群壮观华丽，充满了封建王朝特有的底蕴。潘多拉极端傲慢，这一点，宁谧倒是十分了解。
极目望去，一个窈窕的身影默然立在台阶上。
宁谧屏住了呼吸，某种温柔激烈的感情攫取了她极力保持的理智，从她颤抖的双唇中掏出了一声低唤：“乖女儿——”
她的潘多拉！她的珍宝！
宁谧上前几步，将默立的少女拥入怀中。她珍爱的孩子，她的宝物，从襁褓中小小的孩童，在她不知晓的时光里，长成了一个风致孤标的少女。
“母亲。”潘多拉淡淡地唤了一声，眸光清冷，无波无澜。
宁谧心情激动，竟然完全没有女儿易于寻常的冷漠。她摸摸潘多拉的头发，柔声说：“潘多拉，好久不见，妈妈很想你。”
潘多拉扇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微微一笑：“……我也很想念母亲大人。”说完，她挣开宁谧的手臂，退后一步，“母亲大人累了吧？燕射已经准备好早餐了。”
宁谧不经意地蹙眉，随后又柔声道：“好，乖女儿，陪妈妈吃饭吧。”
潘多拉点点头，没有拒绝。
这顿早餐准备的自然都是宁谧爱吃的，雷厉风行的宁中将在这里只是一位温和的母亲，她注意到女儿的饭量很小，吃的很少，便问旁边的清商：“清商，潘多拉一直吃得很少吗？”
清商看了一眼姬殿，她好像没有听到一样，默默地小口吃饭，便回答道：“夫人，姬殿平时吃饭的次数比较多。”少量多餐，是姬殿一直以来的养生方式。
宁谧点点头，没再言语。现在她已经注意到了，从见面到现在，潘多拉出奇地沉默。这孩子还在赌气吗？她想，有些困惑，也有些悲哀。曾几何时，那个活泼爱娇的孩子丢了……
潘多拉的想法很简单。言多必失，小心为上，至少不要变得太快。自从完成前任公主的评估任务以后，潘多拉对前任公主的好感更浓了。因此，对宁谧的愤懑也更加强烈。
在现实世界，缺少父母关爱的孩子并不在少数。
很多时候，她也会想，如果自己的父母只是普通人，可以每天回到家里一起吃饭，一起过周末，这样的生活，会不会比较幸福。
可是现实没有如果，她也只能忍耐，然后微笑。再三地告诉自己，父母努力工作也是为了孩子的未来，为了自己的抱负。
任何人都有权利实现自己的抱负，即使没有尽到父母的职责，那么，父母的职责又是什么？他们又必须做到什么？
如果自己为人父母，又能够做得多好，能够为孩子牺牲什么？不知道。没有置身其中，就没有责备的资格，也不会懂得局内人的苦楚。
只是胸膛中涌动着怨恨和愤怒，始终未曾消褪，即便压下，也有爆发的一天。潘多拉独自想着心事，没有在意宁谧复杂的眼神。
“潘多拉，我们等一下谈一谈好吗？”宁谧察觉到彼此之间的疏远，微笑开口。她以为潘多拉只是在赌气，纵然担忧，却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潘多拉点点头，依然沉默。
清商和燕射交换了一个眼神，露出明了的神色。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恨如芳草
谈一谈就谈一谈吧。潘多拉不以为意，唇边划过一丝嘲弄的笑意。她想起了现实世界的父母，很多次，她都想要跟他们谈一谈。
那时，他们是怎么回答她的呢？哦，想起来了。
他们说：
“对不起，宝贝，我没有时间，等晚上回来再谈好吗？”“宝贝，爸爸工作一天太累了，让我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提好吗？”
“宝贝，爸爸要出差了，你照顾好自己，下次有空再谈心吧。”“宝贝，抱歉，爸爸忘记了，下次一定记得早点回家，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
一个打不破的循环，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总也挣脱不了。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他们总是说“抱歉，宝贝”、“再等一等，宝贝”。
可是，我亲爱的爸爸妈妈，没有人能够一直等下去，就算是亲生子女也不能够。我已经等得腻烦了，我再也不期望了。这样也好，不必再忍受失望的痛苦。
潘多拉感到脑海一阵剧烈的疼痛，激动的心情仿佛触动了什么，引起强烈的共鸣，让她的脑子好像被搅成一团，疼痛无比。
【滴——玩家请注意，现已触发第五个支线任务“前任公主pandora的怨恨”。要求玩家在一定程度上对前任公主的父母进行报复，让他们了解前任公主的怨恨。该任务完成后，可获得奖励点500点。】
你也在怨恨吗？潘多拉垂下眼帘。
不是要谈一谈吗？亲爱的母亲大人，我们就好好谈一谈吧。
饭后，宁谧在清商的引领下进入爱女的卧室，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宁谧仔细地向清商询问爱女平时的起居习惯，时不时对坐在床上静默无言的爱女投以宠爱的目光。
潘多拉恍若未闻，她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随意地翻看。似乎母亲在身旁，也不能影响她的学习。宁谧心中不快，但面上依然保持微笑。
“潘多拉很喜欢看书呢。”宁谧笑盈盈地说，随意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书桌的抽屉里放满了平时做的笔记，她拣起来看了看，翻开一个笔记，半阙小词映入眼帘。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剗尽还生。
念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
怆然暗惊。”
字字句句，触目惊心。半阙秦观的《八六子》，说尽心中暗恨隐疾。
恨如芳草，恨如芳草，何曾见半点深情厚谊？笔记扉页不曾留意的半阙词，将前任公主不可言说的怨恨付之于文字。
宁谧凝视着笔记本上不经意发现的半阙词，脸色阴沉得可怕。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发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我想，还是下次再谈吧。”
潘多拉低头称是。
不怪她，要怪就怪宁谧自己眼尖，刚好看到笔记上的字迹。这可是连她这个肉身的现任主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啊！
或许，宁谧非常熟悉前任公主的小习惯？潘多拉想，心下暗惊。毕竟，她本人的习惯和前任公主有些细微差异。就算系统承认了她，说不定正主的母亲辨别得出来呢？
宁谧的心情也一样不安稳，她绝不会认为这句恨如芳草说的是他人。宁谧比任何人都了解爱女的孤傲冷漠，就连身为父母的他们，和女儿也是细水长流、日积月累处出来的感情。
她的孩子心地冷得彻骨，连血都是冷的。对父母怀恨在心，不出奇。宁谧安慰自己，但心中依然涌动着悲哀和愤怒，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歉疚。
好吧，作为父母，他们确实有失职之处。但是，人是社会动物，不可能为了孩子付出一切，至少她宁谧办不到！她从来不是贤妻良母，以后也不会是！
烦躁地想，宁谧在房间内踱步，步子越来越急，脸色越来越阴郁。
最后，她终于拨打了丈夫的电话。
潘多拉当晚睡得很沉。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宁谧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心里感到一阵快意。真奇怪，明明不关她的事呀！疑惑地想着，潘多拉不以为意。
倒是那个奇怪的任务，她不得不放在心上。
潘多拉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要求明确的任务，她感到十分奇怪。不过这样指向明确的任务比较好完成，应该要在宁谧离开日本之前完成吧，总不可能是长期任务。
“你恨吗？你恨吗？”
潘多拉问，不知道是问前任公主，还是问自己。知道不应该怨恨，可是感情半点不由人，潘多拉恨，前任公主也恨，但她们依然不得不扮演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
没有选择。如果可以，下辈子请让我投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里，只求父母重视家庭胜过事业，只求家人团聚常常相伴……
可惜，没有再来的机会。否则，我再不愿要这样的父母。孩子气的想法，最真实的想法。最后，依然要忘记。
这时候，宁谧已经和丈夫通过电话，诉说心中苦闷和爱女的变化，最后她重重加上一句：“……总之，这孩子脱轨了，你要过来看一看吗？”
是的，脱轨了！她有了不该有的念头，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这些下人是怎么看护她的，竟会让她怀着这样危险的想法！幸亏发现得早，不然……
宁谧愧疚过后，立即感到事情不对。毕竟，爱女一贯以名门自居，端静知礼，怎么会忽然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就连当初在拉斯维加斯的事件，爱女也能够轻易抛诸脑后，原谅他们。
爱女的个性，宁谧认为很好。不骄不躁，端庄沉静得不像一个少女。
现在呢？她感到不安。因为束缚得太紧，一旦松开缰绳，就会滑落得太远。失误是很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脑子里的想法扭转不过来。
她没有错，错的是潘多拉！宁谧给自己打气。只是一缕愧疚萦绕心头，终未散去。当夜，辗转难眠，郁郁寡欢。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电话
宁谧中将下午休息的时候，清商和燕射在潘多拉房里与她谈话。
“姬殿，您不应当如此应对夫人。”燕射从来不懂得婉转，一进入房间，还没等潘多拉坐定，她就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潘多拉从抽屉里拿出刚才惹祸的笔记本，随意翻开，口中漫不经心地说：“哦？你说说看。”她有些恼恨，但还不至于听不进他人忠告。
更何况这是燕射说的。清商和燕射，从来到日本，与潘多拉便形影不离，祸福相依。在潘家，潘多拉最信赖的人便是这对双子。
“您的将来，还需要夫人的支持。”燕射毫不犹豫地说。她提出的建议一贯从姬殿的切身利益出发，不需要拐弯抹角，也不需要支支吾吾。
潘多拉挑眉轻笑，她的视线移到笔记的扉页上，曼声道：“只是这样么，燕射？”
无疑，姬殿年纪尚幼，在能够自立之前，还需要强势的母亲扶持。但现在的潘多拉，并不认为一个游戏需要玩上一辈子，自然也不需要考虑将来的事。
“姬殿！”燕射有些焦急。
她不明白姬殿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因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姬殿在清冷外表下的冷酷野心。对于姬殿而言，家族继承人的位置足以牵动她的心神。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潘多拉懒洋洋地说，随手合上笔记本。不错，她是喜欢权力，只是现在的她最关心的，是完成当前的任务。
她心中考虑的是，这个任务是否会有后续任务，她是否可以与宁谧翻脸。况且，报复宁谧也不容易。如果一个母亲不是那么重视她的孩子，那么要想出报复的方法很困难。
燕射不解地注视着姬殿，最后姬殿毫不在意的样子还是让她气馁地垂下头。忽而想起什么，扭头转向清商，指望清商说几句。
清商默默地听他们说了这一阵，终于轻声道：“姬殿，我不知道您是否真的并不把家业放在心上，但您的行动也要考虑在家族中的影响啊。我想，族长不会容许家族出现动荡的。”
族长管理家族的方针就是一个字：“稳”。如果姬殿一意孤行，惹出什么麻烦，或者给家族招来闲言碎语，族长一定会采取行动，而不会管姬殿是不是另有苦衷。
潘多拉轻轻“哦”了一声，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再想想吧。现在我有些累了，你们先出去吧。”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摆明了送客。
清商和燕射相视一眼，齐齐躬身道：“请姬殿三思！”说完，她们便默默退出房间。
背后的潘多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哼！潘多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这个位置呆久了，所以有些变了。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容忍其他人的挑衅或者逆言，刚才她心头竟然短暂地划过一丝杀意。
深吸了一口气，潘多拉在脑海中问：“nie，看来我还是受到一些影响了。”处在不同的地位自然会养出不同的气质，依照姬殿的地位，稍稍遭到忤逆就可以采取杀伐手段。
【大概吧。】冷冰冰的电子音响起，带着微不可察的一丝关怀，【没关系，游戏时间很长，可以等到回去之前再慢慢调节心态。现在……没什么关系的。】
听着辅助电脑真正冰冷果决的声音，潘多拉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她还没有发现，在这个游戏中，她对nie的戒备越来越少，甚至对它有几分依赖。
人工智能最特殊的地方在于，当它为你服务时，是绝对的全心全意，毫不保留。这种仿佛发自内心的关怀是所有人都难以抗拒的。
“谢谢你，nie。”潘多拉真挚地说，“多亏你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她展颜一笑，笑容明媚灿烂，带着衷心的快乐。
【……】nie没有回答，它似乎一下子沉到了脑海最深处。依照智能电脑模仿人类行为来判定，该电脑此行为可称之为——害羞。
潘多拉笑笑，稍微放开了心怀，可是目光一落到笔记本上，心里又感到一阵阵不快。她本不应该受到这么强烈的影响，因为真正影响到她的，除了环境，还有这个身体残留的爱恨。
暂时……和宁谧保持距离吧，潘多拉想着，轻轻叹了口气。被他人影响的感觉，真不好受，感觉挺挫败的。
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倒是有几分倦意，潘多拉便换上睡衣，打算睡个午觉。当是时，床头的电话响了。
潘多拉有些惊讶。因为这是她进入游戏以来，床头的电话第一次响起。
原来她还以为这个电话只是摆设，因为她平常用的都是手机，留给他人的私人号码大抵也是手机的号码吧。
“喂。”那一头许久没有出声，却能够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潘多拉皱眉，缓缓出声询问，“请问……”
“……我是潘韵。”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
……潘多拉说不出话来，应该说，她不该开口。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因为，他是潘韵。
好久，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音：
“……爸爸。”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挣扎
宫殿的周围被森林包围，郊区特有的宁静在这里被放到最大，白天和夜间一样安闲；嫩暖的阳光和轻淡的云朵覆盖着森林，给林叶的边缘勾勒出细致的金边。
轻微的凉风送来秋虫的鸣响，阴凉处更加密集，高、低、宏、细、疾、徐、作、歇，自由调度，韵律神妙，灵趣自得。
宫殿的主人却没有心思去欣赏。她握着话筒的手微微冒汗，声音不复清冷：“是您，父亲。”猜不透潘韵的心意，潘多拉谨慎地改了称呼，“不知道您……”
潘韵，潘多拉最关注也最防备的人之一。宁谧固然疏离，却有着军人特有的直爽质朴。潘韵身上，同样带着政客的老谋深算——这就是潘韵给潘多拉的第一印象。
当然，潘韵对此一无所知。他知道的是，妻子宁谧急匆匆地打电话给他，抱怨女儿的行差踏错和误入歧路，还难得地撒娇道：
“潘韵，我告诉你的事情不要让爸爸知道哦。”
如果让潘老知道，一定会对潘多拉感到失望，这是骄傲如宁谧所不能容忍的，当然，其中也不失母亲对女儿的几分偏爱。
潘韵最懂宁谧的心思。他这位军人作风的妻子，虽然有着偏执的一面，对女儿的疼爱却无需置疑，只是，她表现出来的并不明显罢了。
“不用担心，女儿还是很懂事的。”潘韵温和安慰，他对女儿极具信心。潘多拉虽然与她的母亲同样傲慢，却聪慧体贴，从来不让父母操心。
——赴日前的那一次不算。
“……我也这么希望。”宁谧声音中流露出少有的沮丧。这个雷厉风行的女子，终究也有失落的时刻，“潘韵，我是不是一个差劲的妈妈？”
“怎么会？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潘韵极力安抚。他非常了解，宁谧为国家为理想所做出的牺牲，他们是同一类人，所以乐于彼此扶持。
“……”宁谧失落地喟叹，“我们还是亏欠了她吧？”疑问的语气，她开始挣扎，也有些怀疑自己放任自流的教育方针。
“宁谧，在孩子成功之前，没有那一对父母敢说自己对子女的教育是成功的。但我们至少可以确定，我们的孩子是自律而且能够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的。”
——在潘韵看来，这才是最可贵的品质。
“大概是我太操心了。”宁谧放心了些许。这次见面，她感到女儿和往常相比，待她生疏了很多。也许是她们太久没见面而产生的错觉吧？
潘韵怜惜妻子，便抽出时间打了这个电话。寥寥数语，他也察觉到爱女冷淡了许多。潘多拉应该是很粘他的，在两年前。
这时，潘韵恍然想起，原来已经过了两年了吗？扣除爱女每学期固定回家探视，距离潘多拉离家已经整整两年。潘韵忽然生出一丝愧疚，他骤然明白了妻子的心虚和不安，就在这一刻。
两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在女儿成长的过程中，身为父母却错失了两年，有可能将要错失一生。也就是这样想想罢了，潘韵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这孩子是自己和妻子辛苦造就的，她怎么会让他们失望呢？当然，潘韵并不知晓，真正的潘多拉也许不会令父母操心失望，但是现在的潘多拉……谁知道呢？
“乖女儿，真的和你妈妈斗气了吗？连爸爸也不叫了。”潘韵口气很温和，他和孩子谈心从来都是这样不紧不慢，心平气和。
“……爸爸。”潘多拉略一犹豫，便喊了电话那头的陌生人一声“爸爸”。这时她想起了现实世界里的父亲微笑的面容，心里有瞬间的挣扎，但很快就变成报复性质的反抗：
我是你的女儿，你在意吗？
潘韵听出了女儿声音中的勉强，他在电话另一头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纵容的疼爱的微笑。他想，好吧，宝贝，爸爸知道你生气了，是爸爸不好，忽略了你，可是你要明白，爸爸是爱你的。
这些话他永远不会说出口，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所以，潘韵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好了，乖，不要和你妈妈闹脾气。你妈妈很伤心呢，安慰一下她，好吧？”最后一句话无意流露出了身为上位者的强硬姿态。
潘多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