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再进来。
别墅大门外种了一排凤尾蕉,大约有两三米高,它们高大的树干上生出许多长条状的叶子,远远看去像一棵棵巨大的蒲公英种子。
外面很冷,又没有别墅里的暖气维持,一阵寒意袭来,方知墨眯了眯眼,正准备回去,却看见凤尾蕉下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
“……你也在?”
方知墨犹豫一阵,还是向那人走了过去,顺手拢了拢敞开的衣领。
“啊,出来透透气。”
程渡抬头看见方知墨,向他笑了笑,往旁边挪了挪,示意他站进来点儿。
凤尾蕉的叶片垂得很矮,方知墨低下头走进去,环视一下四周,感觉到怎么都站不直,最后只能选择和程渡一起靠在树干上。
程渡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方知墨则为刚才的冲动行为感到有些失礼。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一阵,方知墨忽然瞥一眼程渡手里的烟,把嘴里的烟凑得近了些:“……借个火。”
程渡愣了愣,从兜里拿出打火机打着,另一只手护着递过去。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抽烟了?”方知墨低下头,借着火点燃了烟,“我记得你小时候不喜欢烟味儿。”
程渡顿了顿,眼神定在缥缈的火光上:“啊,是。后来有段时间特别烦心就开始抽了。”
方知墨重新靠回树干上,对着空气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是因为你爸妈的事儿?”
程渡收回打火机,用两根手指夹住嘴里的烟:“差不多吧。都过去了。”
这天晚上没什么月亮,凤尾蕉下有些黑漆漆的,只有从庭院远处照来的微光和烟头上明明灭灭的火星。
香烟的气味有些刺激咽喉,方知墨轻咳两声,熄了香烟,将烟头放进随身携带的小盒子里。
程渡看他一眼,笑了笑:“环保标兵。”
方知墨笑了一声,没说话。
周围忽然变得很安静,头顶的树叶微微摆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方知墨沉默一阵,轻轻叹了口气,扬起下颌道:“丰埠那块地招标的事情我知道了。”
程渡拿着烟的手顿了顿:“知墨君的意思是?”
“我可以帮你。”
方知墨很直白,他以前从来不曾主动提出过帮谁,但他现在想帮程渡度过难关。
至于那个花花公子的事儿嘛……
他相信那人不敢把主意打到自己的人身上。
“你现在不是在启初地产么?”
“啊,是。”程渡从树干上起来,站直身体看着方知墨道,“知墨君有路子?”
方知墨也从靠着的树干上直起身,一不注意被头顶上的叶子扎了一下,不得不重新靠了回去:“负责招标的老韩我认识。”
程渡有些惊讶,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这事儿咱们明天详细说吧,我设宴,晚上7点,利源酒店。”
方知墨点头道:“我就是牵个线,带你们认识个人。能不能成,怎么成,我就不好打包票了。”
程渡笑道:“那是自然,能得知墨君襄助,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方知墨定定地看了程渡一会儿,从名片夹里摸出一张卡片:“既然回了B城,那就好好发展吧,有空常联络。”
说完这句话,方知墨顿了顿,把后面想说的话统统收了回去。
他没有权利抱怨程渡回B城之后第一个找的不是他,更不知道该如何提起过去的那些往事。
但无论如何,人回来了就好。
程渡目送着这人离去,这才点燃打火机,发现名片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B城国土资源局X处处长,方知墨。
看见这几个字,程渡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是真没想到,原来他想方设法要找的那个上级领导,传言之中那位“请不动的方处”,就是方知墨。
程渡苦笑着靠回了树干上,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忧。
喜的是这次他总算帮新东家找到了救星,忧的则是B城的水实在太深,一旦和政府扯上关系,程清平终有一天会发现他已经回了B城。
一旦被发现,这些年他的苦心就全部都白费了。
大学毕业之后,程渡靠着自己投资赚到的小钱钱又读了个硕士,22岁回国,在X城开了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发展得不错。后来遇上了不错的合作伙伴,他便把公司交给对方打理,自己退居二线拿干股。
再后来,一个大学时的师兄非要让他过去给自己打理公司,恰巧程渡也乐得当个幕后人员,便过去给师兄做了总助,这一晃,又是好几年过去了。
2017年11月下旬,程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