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脚也狠狠地踩了上去。
朱小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发出咔咔咔的声音,指关节一节节地断了。
如意夫人给了罗紫一个眼神,罗紫拍了拍手,白衣剑婢们押着一队人从外面走进来。颐非一看,都是之前跟朱小招在一起的银门弟子们。
罗紫道:“此人此番来,带了二十名弟子,除了两个刚才反抗被杀外,其他十八人都已擒获,请夫人发落。”
颐非这才知道她刚才出去,根本不是替秋姜派人去找江晚衣,而是帮如意夫人肃清朱小招的手下去了。
朱小招面色大变,惊恐地看着那十八个鼻青眼肿、处处挂彩的银门弟子。
刚才这个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太吸引他了,他看得目不转睛、全神贯注,以至于完全没有听见底下的打斗声。
一个声音沉甸甸地从内心深处涌出,一遍又一遍,层层扩散,越来越大——
完了。
完了!
“来,告诉夫人,四爷都吩咐你们做什么了?”罗紫踢了踢一人的腿。那人扑地跪下,本想抬头去看朱小招,但先看到了如意夫人,顿时整个人一僵,喉咙里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如意夫人一扬眉毛。
那人顿时战栗,汗如雨下,急声道:“四爷让我们赶在金门弟子前找到品先生,把他抓回来,留活口。”
“他没跟你们一起行动?”
“没,他说他要单独去做一件事,不让我们任何人跟着。我们后来也是蹲在凤县的官道上,才看见他的马车,与他汇合。”
如意夫人问朱小招:“你说你去了芦湾,帮七儿,抓从目。但那些都是他们做的。你去哪里了?”
朱小招忍不住看了秋姜一眼。奄奄一息的秋姜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地上的品从目,眼底有无尽的悲伤。
于是朱小招不由得也将视线转到了品从目的尸体上,他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一般,半点看不出生前遭受了那么多痛苦。
“小招,你想不想知道……自己原来的名字?”
他的那句话于此刻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脑中,朱小招的目光闪了闪,抬头凝望着如意夫人道:“夫人,我四岁入门,十四岁开始接受任务外出,迄今八年,虽做的事没有七主多,功劳没有七主大,但也始终谨小慎微没有疏漏。老师命我监视你,我第一时间向您坦白,对他阳奉阴违。这一年,是真的用生命在保护您……”
如意夫人冷笑了一下:“你是在邀功么?”
“我说这些,不是邀功。”朱小招说着缓缓起身站了起来,两只指节粉碎的手无力垂在身畔,“夫人擅长熬鹰之术,每个弟子经过重重考验淘汰,被你折磨得人性尽失。就像他们,空有一身武功,却只会服从,从不知反抗。”
十八个银门弟子们闻言惊愕,彼此面面相觑。
“红玉更是,被你虐待长大,可长大后,反视你为母,对你一心一意。她毫无过错,只是想要如意夫人之位,便被你亲手杀了。当时,我以为你是为了维护七主。现在才知……你是为了自己。”
如意夫人面色微变,沉下了脸:“你说什么?”
“此刻,你当着如此多弟子的面要惩戒我,理由只是因为我没听你的命令留在你身旁?不是的,你要杀我,不过是因为发现我也想当如意门门主。你这哪是熬鹰人,你是蚁后。熬鹰人老了,都会想着把手艺绝活传给下一任。只有蚁后,才会杀掉所有可能成为新蚁后的蚂蚁。”
“一派胡言!”罗紫大怒,要上前教训他,被如意夫人阻止。
“让他说完。”
朱小招看着自己被废的手,低声道:“蚂蚁中有一种红蚂蚁,自己不会干活,就出去各种抢夺别的蚂蚁的卵回穴孵化。等这些蚂蚁长大后就是红蚂蚁天生的奴仆,不会反抗。如意门就是这样的红蚂蚁。而你这个蚁后,也最终赢了。老师去了,七主快了,三殿下落于你手,如意门安全了,很快就能重振。门内所有想当蚁后的蚂蚁,都被你除干净了……”说到这里,他低下头,用嘴巴一点点地将手上的绿色手套摘掉,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双手。
“夫人可知我为何一直戴着这双手套?”
如意夫人看着被自己踩碎的那双手,眸光微闪:“你不是说因为胭脂水粉会让你发痒?”
“是啊,我说我对胭脂水粉发痒,求您给我安排别的任务。可您不允,偏偏让我去当朱家铺子的掌柜,还说,朱家是我的本家,我就该去那。您把智仁派去胡九仙家时也是这么说的,您说他本就姓胡……”朱小招说到这里轻轻一笑,“我们中只有红玉记得自己姓什么,所以她特别想当七宝玛瑙,可您一直让七主待在玛瑙的位置上,就是不肯成全红玉。你用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吊着我们,束缚我们,囚禁我们,还要我们对你生出爱戴之意……这难道不可笑吗?”
颐非看到这里,不禁心想朱小招倒是难得的一个明白人。野心有时候会毁掉一个人,但也会成全一个人。起码这个人,没有活得像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