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地上的时景却忽然挣扎着开口,艰难道:“求父皇不要怪罪六弟,六弟定不是故意的……”
这一声出,众人反应各异。
长歌、时照、舒妃皆下意识皱眉。
懿和帝怒吼时陌:“你看看你的兄长,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维护你!你却做了什么!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时陌挑了挑眉,倒是笑了:“父皇可是年岁渐长,反天真起来?”
时陌敛了笑,冷道:“他所做之事,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你!”懿和帝被气得发抖。
舒妃大急,连忙转头看向时陌,脱口大声解释道:“秦王殿下,你心中应当清楚才是,只要有陛下在一日,他定不会允许任何人动你母亲的尸骨分毫!景王怎会有胆子动你母亲的陵寝,是陛下亲自派人前去安山,将你母亲尸骨迁回……景王不过是事后拿了她的遗物激你而已!”
长歌与时照闻言大震,同时,又齐齐露出如释重负之色。
尤其是长歌,整个人仿佛刹那间被去了心间沉沉压着的大石头。方才她一直以为,一直以为……尸骨已被景王破坏……那么时陌将情何以堪?
她忍不住看向懿和帝,却见懿和帝下颌紧绷,冷斥舒妃道:“你同他说这些做什么!这个六亲不认的畜生,你以为他会感激朕吗?”
时陌冷笑:“自不会感激。不过父皇以为,若不是我后来猜到了这一处,方才那支匕首割断的还仅仅是三哥的脚筋吗?”
长歌猛地转头看向时陌。
时陌直直看着懿和帝,一字一字道:“我母亲早在死去之日便与你恩断义绝,永生永世,恩断义绝!你还想以护她尸骨为由对她施恩?不必了,我今日便替她还了你这个人情!方才我的匕首本可以要了你心爱儿子的性命,我饶他一命,这便是我还你的人情。”
懿和帝高大的身躯轻轻一晃,死死盯着时陌的眸光复杂,神情莫测难辨。
“好!好!好!”他颤着手指指向时陌,一连说了三声“好”,“朕还未追究你当年私自盗走你母妃尸骨之罪,你反倒大义凛然和朕清算起来,你真当朕不敢动你,动不得你?”
“来人!”懿和帝猛地扬声厉喝一声。
当下,层层把守在殿外的禁军应声而入,铠甲刀剑的橐橐声沉重压抑,仿佛一声一声皆准确无误压在人的心头。
这些人,早在长歌进来以前就看到。禁军中的精锐将士,个个持剑,层层把守在温德殿外,统领之人却不是秦时月。
——显然,懿和帝在经历了前太子逼宫之事,如今更加谨慎,今日早已提前做好了所有准备,就是防着时陌时照兄弟两人与他鱼死网破。
此时,局面一边压倒,若懿和帝铁了心要虎毒食子,但凭时陌武功再高,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眼见局势如黑云压城城欲摧,不可挽回,舒妃慌忙求道:“陛下,有话好好说啊……”
舒妃不出声还好,一出声,战火自引,懿和帝猛地转头瞪向她,怒道:“还有你!”
他指了指舒妃,又指了指舒妃身后的时照,指尖在舒妃与时照之间游移,不住发抖:“连你也骗朕!连你也欺骗朕!若不是如今东窗事发,你是不是打算瞒朕瞒到死?”
舒妃瑟缩,蒲柳般的身子轻轻发颤,双目盈盈望着懿和帝。
片刻后,她眼底忽然迅速划过什么,看了看四下层层包围的禁军,仰头对懿和帝定定道:“姐姐身前曾对妾身留了话,与陛下有关。妾身埋藏秘密多年,如今陛下既问,妾身愿意向陛下坦诚,和盘托出,陛下可愿意听?”
“好个舒妃,你这是缓兵之计!”懿和帝冷笑。
懿和帝怎会不明白舒妃打的算盘?
顾贵妃之事乃是宫闱秘事,既要重提,定不得有闲杂人等在场。如此便如方才,这些禁军通通只得在殿外候命,不得踏进半步。
——舒妃这是在解时陌之围。
“她利用你二十多年,你对她倒是忠心!”懿和帝嘲讽一笑,“也罢,朕便成全你的姐妹之情!”
懿和帝挥手,将禁军挥退。
禁军重又出去,夏晖命人将时景以担架抬出,方院正与另一名御医自是寸步不离。
之后,夏晖走至长歌面前,目光在长歌身后的三名侍女身上稍作停留,又指着地上时景先前带进来的假冒婢女,对长歌笑道:“依秦王妃看,此女当如何处置?”
夏晖此人极其圆滑,方才他守在外面,长歌匆匆要进来,若不是夏晖卖了个人情将她放行,凭外头那么多的禁军,凭蓁蓁与茯苓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进来的。更遑论像她方才对时景胡诌的,恐吓了守门侍卫……温德殿的侍卫哪儿是她能恐吓的呢?
方才既承了夏晖的人情,少不得就得还他。
长歌当即领会,对蓁蓁夭夭茯苓三人道:“你们将她带出去,在外面等我。”
蓁蓁抗拒地皱了皱眉,正要说话,长歌不轻不重抬眸看了她一眼。
蓁蓁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