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头看他,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来,眼睫浓密,鼻梁高挺,下巴上带了青色的胡渣。
忽然觉得很像是在会稽,只不过现在调了个儿,她成了那个受伤卧床的人。
李承明似有所觉,醒转过来,囫囵地摸了把脸,却见苏宓正看着他,四目相对。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疾医!疾医!”
夏行木赶紧冲了进来,替苏宓把脉,查验伤口,询问感受,苏宓一一回答,完全交由她来处理。
夏行木是她教出来的,她信得过。
然后两人还就如何应对突发刀伤病人商讨了具体诊治流程。
李承明:“……”
皱了眉,咳嗽一声,“怎么样,阿宓如何了?”
夏行木起身行礼,“殿下放心,苏姐姐很有分寸,那一刀虽深,却不在致命处,都是皮肉伤,现在已度过危险期,恢复地也不错,接下来只需调养休息即可。”
长舒一口气,他声音淡淡,“嗯。”
夏行木眼色极佳,行礼告退。
李承明坐下来,握住她的手掌,他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为她的冷静沉着骄傲,又忍不住怪她自作主张,关键时候不知道自己逃命么?管什么别人。
苏宓知道他又生闷气了,想伸手抱抱他,却不想牵扯住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好了你别动。”李承明制止她的动作,自己往前凑了凑,胡渣轻轻地磨着她的下巴,安抚道,“孤没生气。”
他轻叹一声,“孤没生气,也不怪你,只是不开心而已,不开心这个行不行的?”
苏宓轻笑,“可以。”
“总是以身犯险,能逃命能不能自己先逃?你是觉得自己比别人强还是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你受制于人会让事情更难办?”
苏宓撇撇嘴,“我哪里知道你会回来……”当时场景,梁墨已经完全崩溃了,而且看着也不太聪明的样子,落在那样的人手里,怎么能逃得出来?
“还顶嘴。”李承明惩罚似地捏了捏她的脸,心中又是不禁一阵后怕。
梁墨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李承明好像也不太聪明的样子,让他出来他就出来,不怕有诈么?
苏宓问他,“……太子殿下,您当时是怎么想的啊让我知道知道,让你出来你就出来,可是当时想到什么妙计了么?”
李承明睨她一眼,“孤就算当时有,你愿意信么?愿意等着孤来救你么?你不是很自认聪明地擅自行动了么?”
他当时提出换苏宓,也并没有十全的把握,只想着靠近他们再随机应变。
他当然可以一开始就试探着不出,跟他玩着心理战,可是他赌不起,他根本做不到拿苏宓去赌一场输赢。
苏宓讪讪,握住他的手,“我愿意信你的,可是……那人想杀你啊,不是想胁迫你,也不是想跟你谈条件,我赌不起的。”
瞳孔颤动,李承明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胡渣磨着她的下巴,唇磨着她的唇,辗转厮磨,“嗯……你那时候说的话,再说一遍。”
什么话?
她红了脸,“有幸报国,不负此生。”
“后面那句。”
“保重。”
他轻笑,“不是,中间那句。”
她抿了唇不说,李承明替她说,唇辗转过唇角,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膛里发出来的,“我喜欢你,阿宓,我也很喜欢你。”
她的心,蓦地重跳了一下。
两人黏糊了一会,就有人来禀告,说凉州都督父女求见,来感谢苏娘子救命之恩。
苏宓看向李承明,让他先回避。
若李承明在这儿杵着脸一板,梁家父女怕会更加惶恐,感谢就直接变成了请罪。
凉州都督老来得女,向来宝贝,苏宓仗义相救,自是感激不尽,抬来了不少名贵草药、补品珍藏,说将来有什么需要,一句话的事,梁家上下必当万死不辞。
梁墨为感谢救命之恩,还捐了一大笔银钱给慈安会,主动提出出钱出力在凉州建立济世堂分堂。
万死不辞真的言重了,她救人并不是为了挟恩以报,不过梁娘子的话却正合她意,本来她也想在凉州驻点,便没有推辞,承了她的好意。
苏宓手刃吐谷浑王慕容允,立了头等功,军报呈上去,诰命便下来了。
正一品魏国夫人。
苏宓真没想到,还能挣个诰命回家光耀门楣,又有些怔怔然,她其实也不是在战场上杀了吐谷浑王,多少有些牵强。
李承明却说,“该你的你就拿着,这还分什么战场不战场,你杀的,就是你的功劳。”
他想了想,又笑道,“正一品诰命夫人就光耀门楣了?那你成了太子妃,超一品,那岂不是得光宗耀祖?”
苏宓脸一红 ,又斥他胡闹。
……
贞观十年九月,吐谷浑归附,慕容顺被封为西平郡王,设青海都护府,吐谷浑正式纳入大唐版图。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