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晏遥才知晓,哪怕她不说那番话,马先安也不会真的放任她们自己去那虎狼之地。
只是他这么做不是为了她,甚至于,都不完全是为了李玗。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晏遥一行人带着复杂心情踏上了东越国的国土,才发现这里其实并不似阙国人言传的那般可怖。
不过常年遭受风沙肆虐这点倒是真的,她刚到的时候,正值狂风过境之时,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等那阵风好不容易过去,晏遥睁开眼时,才发现有几个东越人,正站在不远处,打量着他们。
她一时起了警惕之心,马先安见她秀眉微蹙,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莫怕,等到了镇上,我去置换几件衣服,给大家换上。”
晏遥看了眼自己的着装,又看了眼周围人,这才恍然大悟,感激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东越与阙国虽是接壤,民风民俗却相差甚远,晏遥等人都无需开口,便被认出是“异乡人”。
马驹一连走了三日,已是疲惫不堪,因而等到了集市上之时,马先安便索性将它们都给卖了,然后用换得的当地货币按先前所说,去置换了衣裳,又定了落脚的客栈。
他与这些商贩们沟通时,有时用的是当地的语言,晏遥并不能完全听懂,只觉得有些新奇。
她随口问道:“想不到阿兄还懂这个。”——到了东越,他们的行事更加小心起来,也不讲究什么尊卑有别。
“我母亲是东越人。”马先安淡淡答道,却并不多说什么。
在前朝旧历年间,东越国所辖领土,还只不过是所谓的“弹丸之地”,当地百姓多穷困,来到阙国的,也多是些为了逃离饥荒的灾民。
因而东越人在阙国的地位并不高,东越女子即便是嫁了过来,至多也只给妾侍的名分。
晏遥识趣,也不再多问。
此地名为胡县,距离肃县不过半日的距离,马先安原本提议在此修整一日,晏遥却摇头道:“迟一日,便是多一日的变数。”
在她的坚持下,马先安终于妥协。
此去肃县,李玗究竟是生是死,心境又是否还同原先那般,他们一概不知。
其实一行人里紧张的,又岂止她一个?
肃县是东越国国都,鄞川的临县,却丝毫不见繁华,当地民众多是住木结构的房子,连砖瓦房都是少见。
到了那里以后,马先安先是安顿好了晏遥与春杏,留下纪斐保护她们二人,然后独自一人去见了他埋在东越的暗桩。
晏遥这人虽是在房间里坐着,心却像是掉到了嗓子眼,也不知是从西南到东南,还没适应这儿的气候还是怎的,她的整个人总是不受控制地发颤。
春杏一连给她加了两件衣裳,都无济于事。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马先安总算是回到了他们所居住的院子。
马先安一进门,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纪斐便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这一次,他甚至抢在了晏遥的前头。
晏遥看得出来,马先安的脸色,比那一日刚得到消息时,还要凝重几分,她心一沉,刚微张的嘴又闭了上去。
恰逢纪斐将她想问的话给说了出来,她便索性沉默着听他的答案。
“殿下还活着。”
“什么?”晏遥眼睛一亮,与纪斐异口同声道。
马先安却愁眉不展,“非但活着,还好生在庸王爷府里住着。”
晏遥并不十分了解东越皇室的人员构成,但从马先安的话里,至少也可知道对方是个王爷,以及李玗现在没有危险。
她松了一口气,马先安却是牙关紧咬,背过身去不说话。
屋内四人皆颇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突然间“哐当”一声。
马先安回头一瞧,见是春杏不慎打碎了杯子,又弯腰要去捡碎瓷片,才慌忙开口道:“我来。”
说着,便上前收拾了起来。
也是趁着这一间隙,晏遥开口,缓缓道:“无论如何,我到了这里,总归是要见上他一面的。”
第37章
马先安不再说话,只是用低沉的嗓音应了一声。
至于他究竟会用什么路子安排上会面,晏遥不得而知,亦不去追问。
那日下了马车,见到府邸正面前的那块牌匾,她才发现原来这位王爷的封号并非是“雍”,而是一个“庸”字。
庸者,说是平庸也好,中庸也罢,全看你怎么解读了。
她此刻心中希着另一位人,自然不再去在这上头多想。
只是越是靠近那府邸一步,心里那种惴惴难安的感觉,便越发清晰起来,教她的右手不由地攥住左边衣袖。
等到马先安上前去叩了门时,她却又低下头来,甚至向后退却了一步。
“请吧。”来应门的是个看上去年约六十的老者,他脸上的皮